卓立仁聽完了半晌無語,他早就知道東南亞的這些華僑,雖然很勤奮,也很會賺錢,在政治上還有安全上,卻從來都沒什麼保障,真的就像那些當地人說的,就是被養肥了的豬,想想就很悲哀。他想了想又問這個經理,這種事情在别的地方也有嗎?這個經理苦笑着說,天下烏鴉一般黑啊!哪有不吃腥的貓呢?
卓立仁覺得,這種事雖然對胡家來說不是好事,卻有可能是自己的一個機會,他也看出來人家現在挺心煩,不過是出于禮貌敷衍自己罷了,拱手給對方施禮:“實在是不好意思!打擾您半天,不過我确實是有事要跟貴東商議,不知道您能不能做主?”
這位經理看着對面這個年輕人,好像是挺認真的樣子,耐着性子問道:“不知道先生說的是哪方面的事情?還請先生示下才好回複先生。”
“是這樣,我是一個中國人,也入了美國籍,在美國英國還有歐洲都有一點小買賣,在馬來亞這邊也有點關系,想來可以幫上點忙,所以就想着,能不能跟貴東合作一次”
對面這位的眼睛就亮了,然後又眯縫起來,上下打量着卓立仁,似乎是在心裡權衡評估着,這個年輕人的話有多少可信程度。卓立仁也不說話,穩穩當當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吹了一口上面漂浮着的茶葉,啜了一小口:“嗯,不錯,這是新的毛峰?”
對面這位似乎是下了決心,抱拳拱手說道:“還請這位先生稍待片刻,往日這邊的事情都是小的負責,這兩天正好三爺過來,主持清倉盤庫善後事宜,您說的事情太大,還是請三爺過來,跟先生見見的好,恕小的失禮,我去去就來。”說完了起身就往裡邊走,卓立仁想了一會才想明白,他說的那位三爺,應該是胡氏兄弟裡邊的老二胡文豹。
卓立仁還真猜對了,為了紀念早夭的長兄,胡氏兄弟一直以二三排行,這個三爺就是胡氏兄弟裡的老二胡文豹。不一會就聽見踢沓的腳步聲從裡邊傳出來,通往裡間的門簾一掀,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從裡邊出來了,身材不高但很結實,皮膚略微有點黑,臉上帶着一副金絲邊眼鏡,稍微顯出幾分文氣。
這人在卓立仁前面幾米之外站住腳步,透過眼鏡仔細打量着對面這個年輕人,略微後仰的上身多少給人一點倨傲和懷疑的感覺,或者說是一種自重身份的表現。
卓立仁從藤椅上站起身,抱拳拱手說道:“不速之客冒昧來訪,失禮失禮!還請主人見諒!”
胡文豹自然不肯失禮:“不敢!先生客氣啦,請坐,奉茶。”語速很慢,惜字如金。
卓立仁也明白,這些人雖然一直生活在海外,中國人那些老規矩老禮不僅沒丢,保留的還是挺全的,尤其是福建這些客家人,一直都以正統的漢家傳人自居,特别講究什麼‘貴人語遲’之類的,無非就是做個樣子罷了。
雙方落座奉茶之後,胡文豹現在是一腦門子煩心事,真沒那個功夫跟别人閑扯:“剛才鄭叔進去說先生有重要的事要談,不知道先生何以教我?文豹洗耳恭聽。”
卓立仁也不客氣,開門見山把自己的來意說了:“我雖然是中國人,也有美國籍,在美國英國還有歐洲有一些小買賣,至于南洋(那個年代中國人把東南亞叫南洋)這邊也有一些橡膠園,在美國人和英國人那裡還是能說上話的,聽說貴号現在遇到點麻煩,不知道能不能給貴号幫上點忙啊?”
胡文豹的心裡就有點七上八下的,這個人這麼年輕,說話的口氣可不小,到底真的假的啊?就算是真的,這裡邊會不會有什麼圈套?天上不會掉餡餅,隻有陷阱滿地都是。别看胡文豹的年紀不是很大,可是他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了十幾年,什麼人沒見過?什麼事沒經過?可是像這樣的人和這樣的事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還是得小心點。
想到這裡胡文豹說道:“先生說笑了,哪有什麼麻煩,不過是買賣上點小事情罷了,買賣嗎,開了關關了再開,這種事情不稀奇,就不用麻煩先生了吧。”
卓立仁笑了:“看起來交淺言深還真是忌諱,是我沒說明白,你我初次見面還不了解,我的話自然有些唐突,不過是沒那個功夫扯閑篇罷了,胡先生是明白人,我沒什麼惡意,除了想幫忙之外,還有一個想法,就是一起做點事情,咱們華人在外邊做事情不容易,我在那些外國人那裡還能說上話,自己人的事,能幫就幫一點,至少北婆羅洲這裡,我說話還是做數的,将來要是能一起做事發财當然更好,不行也無所謂,胡先生覺得這個事能談,就坐下來在一起說道說道,實在是沒興趣就算了。”
胡文豹的心裡翻騰起來,他被這個年輕人的話說迷糊了:“請先生等等,您剛才說,您在北婆羅洲這裡說話做數是什麼意思?我沒聽明白。”
卓立仁那麼說就是在吊他的胃口,故意說得很輕松:“沒什麼,就是那個意思,北婆羅洲這裡,我說了就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