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立仁在美國的時候,已經開始考慮上海這一攤子的未來了,到了一定的時候,肯定是要拆分成為幾個獨立的部分,之前他以為那是幾年以後的事情,現在看來不解決不行了,上海灘的錢太多了,這麼多的錢都攥在一個人手裡,時間長了肯定出事,那樣不是對他好,而是把這個人給害了。
像曆史上的鄭莊公那樣,對弟弟縱容成害繼而殺之,是一個兩敗俱傷的辦法,既然能見微知著,也能防微杜漸,隻要馬濤還認自己這個師傅,能保全還是盡量保全。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拆分?自己弄成一盤散沙,那是傻子幹得事情。卓立仁琢磨了整整一夜,一直到東邊已經露出來魚肚白,才斜靠在沙發上睡着了,小丫頭困得嘀哩當啷的,跟着打了一宿的扇子,不過她的心裡特别甜,能跟少爺單獨在一個房間裡面,已經讓她覺得很幸福了,看着少爺在思考問題,自己什麼忙都幫不上,多少讓她有點小難過。
少爺什麼都好,長的也好,那麼有錢,還那麼善良和氣,對自己更好,要不是少爺,自己一家人還在那個貧民窟裡邊熬着呢,就是不知道少爺喜歡不喜歡自己?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她好幾年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少爺心裡到底是一個什麼位置,到底是丫頭呢還是…
小丫頭就這樣一直給卓立仁打着扇子,她怕少爺好不容易才睡着了,再給熱醒了該多難受啊?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自己也趴在少爺身邊睡着了。
卓立仁是被一個噩夢給吓醒的,他夢見馬濤一邊狂叫着,一邊揮舞着大刀向他砍來,結果就被吓醒了。一睜眼睛就看見小丫頭趴在自己旁邊打盹,兩隻手偶爾動一下,好像還在給自己扇着扇子一樣,卓立仁的心裡着實有些感動,他把扇子輕輕的從小丫頭手裡拿下來,慢慢的開始給她扇起來。
他這一扇卻把小丫頭給驚醒了,看見少爺在給自己扇扇子,小丫頭就跟一個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從椅子上騰得站起來,愣珂珂的看着少爺,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卓立仁怕她不好意思,就把扇子順手放在一邊,沖她笑了笑,去衛生間裡刷牙洗臉去了。
小丫頭的臉羞得通紅,不過想想剛才少爺沖着自己笑得那麼好看,她又開心的笑了起來,滿心歡喜的出去給少爺買早點去了。
不到八點張小平就過來了,連連跟卓立仁賠不是,說昨天晚上沒去碼頭接太失禮了,卓立仁讓他别在意這些小事情,兩個人坐下以後,小丫頭雖然知道這種場合自己不應該留下來,可是她就是舍不得離開少爺,就賴皮賴臉的假借着給父親端茶倒水的事情賴在旁邊不肯離開。
張小平看看女兒,再看看卓立仁,他心裡自然明白女兒的心思,就是還不知道卓立仁心裡怎麼想,他也不好把話挑破,又拿這個嬌憨任性的女兒沒辦法,隻好歉意的對卓立仁笑笑。
卓立仁覺得,這個事情還是早點說明白了比較好,就跟張小平挑明了:“張老叔,我在美國大學已經畢業,馬上就要回國了,這一次是因為有點事情臨時回上海,馬上還要出去兩個月左右,再回來以後就不會經常出去了。
玲兒今年十六了吧?我打算過兩年她再大點,就讓她跟着我了,雖然不能做太太,我也會給她一個交代,心疼她照顧她,你們二老我會當成自己的家人一樣侍奉,養老送終,這個事你回去跟嬸子商量一下,盡快給我一個答複好吧?”
他們一家子想了四年的事情一下子就給确定下來了,張小平還有點不敢相信了,看着卓立仁不知道說啥,小丫頭可比她爹反應快多了,先是造了一個大紅臉,羞得擡不起頭來,結果等了半天爹那邊啥反應沒有,小丫頭這個急啊,看了看傻呵呵的父親,凳子底下擱腳狠狠的踢了父親小腿一腳,張小平疼得哎喲一聲,這才反應過來,連連說着:“不用商量,不用商量,就按少爺說的,就按少爺說的…”
接下來才開始說正事,卓立仁想了解一下張小平那邊的具體情況,張小平告訴卓立仁,這幾年他把碼頭工人都給團結起來,然後一點一點往别的行業滲透,現在上海的各類工廠已經有五百多家,各行業的産業工人接近十萬人,這是一股不得了的力量,不能放棄。
張小平組織的工人糾察隊已經有四百多人,平日裡都有專門的人,去碼頭和一些工廠聯系,一旦發現什麼問題,比如某個工廠克扣工人工資,或者有一些惡霸工頭幫助資本家欺壓打罵工人,他們就會出面幫助工人。
幾年下來,張小平在工人裡邊的威望越來越高,已經成為了一個工人領袖,可以說是一呼百應。馬濤他們的青幫說起來是八百多人,大部分都是張小平組織的工人,真正屬于青幫的弟子還不到三百人,張小平這邊卻随時可以拉出來四五百人,卓立仁走之前再三囑咐他們,不能像青幫過去那樣泥沙俱下,甯缺毋濫,負面影響還小。
卓立仁告訴張小平,他準備把他這一塊與青幫那邊分開,變成各自獨立的兩個部分,表面上一點關系都沒有,隻是在暗地裡互相幫助扶持。從現在開始,張小平要學習怎麼管理一個組織,卓立仁計劃成立一個覆蓋全上海所有行業工人的組織,就叫上海總工會,各行各業都可以成立獨立的分會,碼頭工人行會、紡織工人行會、三輪車行會、鹽業工人行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