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申請繼續比賽。”
“基礎1班的總教官!基礎1班的總教官在哪裡!”
“林諾學弟,雖然很可惜,但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阿拉裡克幹脆打開駕駛艙,從駕駛艙裡探出上半身,遠遠地勸他。
“明年還有機會的,不是嗎?”
林諾繃緊下颌,隻是搖頭。
他不想在衆多教官和學長面前談論小叔之前跟他提及的決定,兩眼又祈求似的看看阿拉裡克,希望他能為自己說話,讓這場比賽繼續打下去。
可是阿拉裡克隻是看着他,很不解地撓着頭。
于是林諾又将目光探向艙外,去找恺撒所在的檢閱艙。
太遠了。
沒有機甲的視野輔助,他根本看不清銀發男人在哪。
“沒辦法了。”
兩個僞裝成裁判員的秘密調查局特工碰了碰眼神。
林諾願意如何對待自己的腦子,倒也不關他們的事,但秘密調查局那邊明确下達的指令,就是不能讓這個Beta拿到機甲聯賽的冠軍,否則很有可能造成聯邦内部某種不可預想的動蕩。
雖然不明白一個少年怎麼就能跟社會動蕩挂鈎,但在秘密調查局,上級的命令就是鐵的規則。
兩個特工一左一右,直接鉗住林諾的胳膊,準備把他往駕駛艙外拽。
然而外場的聲浪,由遠及近,一波接一波朝他們襲來。
連賽場内部的地面,都被隆隆地撼動了。
“……他不服!”
無數Beta高舉光牌,朝着巨型光幕呐喊。
“他不服!他不服!”
喊着喊着,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不服”又變成了“我不服”。
數量高達上百萬的人群,猛烈地以腳頓地,眼中滿溢憋屈與怒火。
他們也不知是在對誰,對着賽組委,對着那兩個拉扯林諾的特工,抑或是對這個從他們生下來、就将他們當做填充地基的砂礫,任由他人光鮮亮麗在他們身上行走的鉛灰色秩序——
他們聲嘶力竭,他們高聲呐喊:
“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
“……元帥的選人眼光沒得說。這樣一來,我們甚至不用再為林諾量身定制政治口号。”
耳麥裡,恺撒的秘密參謀們正發自内心地感慨。
“我們到現在才能理解,您為什麼會将他稱作‘衆神賜予我們的禮物’。沒有人能比這個孩子更适合輔助您達成偉業——他的表現力簡直超乎我們的想象……”
參謀們難得不吝啬贊美之詞。
但頻道的另一端,卻隻有沉默。
恺撒看着駕駛艙裡的林諾。
他并不需要調試義眼的焦距。
因為不管是賽場上方的巨型光幕,還是檢閱艙裡的直播屏,都已經把林諾眼神逡巡着找他的樣子拍得很清楚。
他看着少年實在找不着他,就咬緊牙關,死死攥着操縱杆不放手,拳背上都暴起青筋。
兩個特工僞裝成的裁判員還在拉扯他,但他一雙黑眸倔強地盯緊駕駛面闆,瞳色幽黑,如同深邃的太空。
裡頭卻像是碾碎了一整顆紅超巨星,從至深黑處,迸發出迫人的震撼光輝來。
恺撒知道,這一幕必定能讓觀衆席上的獵物們完全被林諾俘虜。
……因為就在剛剛極短的一刹那,他看着林諾的眼睛,也莫名微妙地恍了神。
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回頭告訴副官:
“聯絡賽組委。讓林諾先下場治療,30分鐘後返回賽場。”
新的裁判員進入賽場。
外場的觀衆就見裁判員在林諾耳邊說了什麼,林諾才松開操縱杆,頂着一臉血起身。
他們以為林諾是要退賽了,一時集體噤聲。
喊着“我不服”的人們,也呆呆張着嘴,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來。
不過三十分鐘後,新一輪呼喊聲,再次沖破天穹。
“——林諾!!林諾!!林諾!!”
林諾頭上包紮着繃帶,從懸浮台大步躍上機甲,重新坐回駕駛艙裡。
他在治療艙裡躺了三十分鐘,頭暈惡心的感覺總算好了很多。
但醫官叮囑他,這種程度的治療是治标不治本,要求他盡快打完比賽下場休養,否則可能會導緻其他後遺症。
大家都看着他在屏幕裡給自己戴戰術手套,一張極俊美的臉蛋,依舊冷冰冰繃着。
戴完手套,他沒意識到鏡頭還在拍駕駛艙,一邊低頭系安全帶,一邊掩飾不住心底的快樂,彎起眼睛悄悄笑了。
黑眸亮得像兩顆星星。
“哦……”
酷哥開花,正在呐喊助陣的觀衆席,莫名響起一片意味不明的感歎。
林諾笑完一擡頭,才發現頭頂的巨型光幕還在拍自己。
他立刻抿唇冷臉,一下把艙内的電子眼翻上去,讓它隻能拍駕駛艙的天花闆。
“唔……”
呐喊聲依然繼續,間或夾雜着一些“格格不入”的悄聲感歎。
“以前不太清楚,林諾選手可愛捏……”
恺撒正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扶在窗框上,俯視下方的賽場和觀衆席。
自己親手養大的棋子,最終回饋以無與倫比的回報率。在得償所願之餘,一絲晦暗的藤蔓,也在他的心壁緩慢攀援。
“隻需要向他們證明戰鬥才能就夠了。”
恺撒語調很淡,目光掃過某些看林諾看得移不開眼的Beta。
“至于個人魅力方面——方案裡并沒有展示環節。林諾不該過多向外暴露的。”
副官:“……”
你是老大,你說怎樣就怎樣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