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
就聽“哒”地一聲。
兩隻金屬環,牢牢吸附在林諾腦後的駕駛座椅背上。
林諾:“?”
他動了一下手掌,發現憑自己的力氣,好像沒有辦法掙脫。
于是連着腰腹一起發力,在駕駛座上使勁搖晃,還是沒能掙脫。
于是說:“長官?”
恺撒打開自動駕駛系統,然後一邊調慢返回速度,一邊用略帶驚訝的語氣說:
“抱歉,林諾。是我記錯了,這副智環裡,是含有抗荷材質的。”
機甲駕駛座有抗荷服吸附功能,主要是為了把駕駛員牢牢固定在座位上,保證即便在最激烈的戰鬥中,駕駛員也不會從駕駛座上摔飛出去。
所以靠人力去掙脫,是絕對不可能的。
“那……”
林諾沒有很慌,他也在恺撒的指導下處理過很多應急事件了,“長官幫我把吸附功能暫時關掉就好。謝謝。”
恺撒說:“好。”
林諾聽見一陣衣物摩挲聲,駕駛座下吸附裝置盒蓋打開和關上的聲音。
然後又是恺撒遺憾的聲音:“地勤應該在你開出來前,對機艙做一次全面檢查的。”
林諾:“哦……是故障嗎。”
他沒有絲毫懷疑,隻是有點郁悶。
其實不用操縱杆,他也能開機甲,隻是這種雙手高舉鎖在頭頂、身體也鎖在駕駛座上的狀态,多少讓人有些尴尬。
恺撒說:“我打開了自動返航系統。你可以把精神力收回來了。”
林諾聽話地收回精神力,視野從滿目星河,變成小小一方駕駛艙。
然後他發現,還不如不收回來——
他的姿勢非常羞恥,恺撒還抱着手臂,倚着艙内牆壁,就站在他完全打開的雙腿正前方。
“……”林諾微微别開頭:“我……需要這樣一直堅持到要塞嗎?”
“我想是的。”恺撒歎氣,“估計時間會挺長。要喝水嗎?”
林諾又掙了一下,不得不接受現狀,乖乖在恺撒手裡喝水。
駕駛員水袋設計的是吸嘴樣式,大概是恺撒擔心嗆到他,所以隻把水袋平舉着,能湧到吸嘴邊的水,一會兒有一會兒沒。
害得林諾腦袋要追着吸嘴走,好不容易叼住,還必須吸得很用力。
少年腮幫子都微微内陷着,隻苦惱地耷着眉毛,“咕啾咕啾”地吸着喝。
後來恺撒似乎發現他的費勁,手掌微微捏緊水袋。
這下湧進林諾嘴裡的水就太多了,他大口大口吞下去半袋,才受不了地一下别開頭:
“長官、太多了,夠了……”
恺撒放下水袋,拇指慢慢擦掉他唇邊的水。
林諾才發現恺撒從剛剛開始就沒再說話,他們之間負責掌控談話的一直是恺撒,恺撒不作聲,林諾就整個人坐立不安起來。
“怎麼會故障呢。”
他低頭嘟囔着,也沒得到回應。
低下頭時,才發現抗荷服把他的身體肌肉繃得很緊,從胸口到腿根線條一覽無餘。
就連剛剛灌進太多水,微微隆起一點點的腹肌都能看見。
“這個狀态讓你很尴尬嗎?”
恺撒突然又開口,還是微微帶笑的,“可能稍稍遮一下眼睛會好些?”
他說着,把墊在林諾手腕間的元帥大衣拉下一部分,将林諾的眼睛到口鼻完全蓋住了。
林諾的視野頓時一片黑暗,黑暗裡,唯獨隻有恺撒大衣上的氣味。
那些雪茄、酒精、奇怪的香薰——林諾不喜歡,所以接連打了很多噴嚏,連帶被緊锢在駕駛座上的胸肌都一顫一顫的。
然後他縮了下腦袋,打算把鼻尖從衣服下鑽出來。
——然而他的脖頸,卻被一下掐住。
但要說是掐,其實也不算。
第一下過後,就更像是一種溫柔的、卻不容置喙的撫握了。
手掌部分握着側頸,拇指抵着他的下颌,要他就這樣把大衣裡的氣味完全吸進身體裡去。
黑暗、悶熱、輕微缺氧,林諾在恺撒的大衣裡頭暈眼花,被鎖在駕駛座上的兩條大腿都輕輕發抖。
最後,他還是順從了,大口大口喘息着,讓自己根本聞不到的濃烈信息素順着鼻腔,一路滲透進全身的四肢百骸。
“再堅持一會兒。等到要塞就好了。”
恺撒的聲音在大衣外傳來,是低沉的安撫,“或許可以嘗試小睡一下。”
林諾:“好的,長官。”
他也想小睡,但發現實際要做到很難——
他在戰鬥中太依賴自己的肢體,一旦四肢被禁锢不能使用,全身的警惕細胞就會被同時調動起來。
他的感官幾乎像超載時一樣延伸出去,可以捕捉到很遠處洩壓艙的運轉嗡鳴,捕捉到頭頂上方通風扇最深處的螺絲震動,捕捉到身側男人輕輕的呼吸聲——然後又遠去了,應該是恺撒正在駕駛艙裡圍繞他踱步。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林諾埋在大衣下的臉沁出細微的汗珠。
少年開始輕微扭動自己在駕駛座上的腰身。
被黑色抗荷服包裹的腰很細,但又像小豹子一樣野性堅韌,扭起來的樣子特别漂亮。
“還有多久能到呢,長官?”
林諾問。
恺撒不回答,伸手去觸碰安全帶和他身體接觸的部分。
皮革手套剛觸到抗荷服表面,林諾就“唔”地低聲悶喘,身體很劇烈地猛顫一下。
如果不是因為整個人被吸附在座椅上,估計會受不了地把腰胯一下擡高,然後又重重摔回到椅面。
“我幫你解開安全帶,你會好受很多。”
恺撒說,皮革包裹的指尖從一處安全扣,緩慢滑動到另一處,“不要這麼敏感……”
林諾被他碰一下,抖得簡直像在上刑,智環裡的兩隻手,不停抓撓後面的靠背。
但他滿臉通紅,大汗淋漓,嘴巴裡還在謝謝恺撒:“唔、好的,謝謝長官……”
安全帶全部解開後,他感覺自己腿間有衣物摩擦的細響,然後是兩邊膝蓋搭上的手。
再接着,就是男人灑落在他腿間的呼吸。
“那麼今天,”
恺撒半蹲在他打開的腿間,指尖在他膝蓋上輕敲着,慢條斯理問,
“林諾有沒有對我說過謊呢?”
***
“林成彬?”
恺撒把一份檔案放在桌上,微微擡起一側眉毛。
以他的掌控欲,當然不可能等幾天後才去了解小孩離家出走的原因。
事實上,當林諾還在飛船上抱着腿打盹時,他早就已經把原因查完了。
林諾離開家門後,收養他的小叔——林成彬立刻向中央軍校提交了退學申請。但過半小時後,又緊急撤回。
一晚上提交撤回數二十次,可以看出對方内心的糾結。
“我估計就是經濟困難吧。”
副官在旁邊說,“你家小朋友光腦型号都是二手的,平時在我們食堂吃飯,别人打三個雞腿他隻打一個,就為了省點飯卡錢——啊,雞腿這事你不知道的嗎?”
恺撒沒作聲。
這确實是他的疏漏,他心想。
然後開始盤算怎樣給小孩加肉。
以林諾的脾氣,直接換高級餐卡是行不通的,目前應該也隻能把人多帶出去吃飯。
“小朋友的父母在9歲的時候自殺了,所以現在是林成彬在帶。”
副官說,“林成彬是普通的星際行商一個,根據密報,最近生意上也确實有點虧本。”
“小事情。我去解決。”
恺撒說,又想起什麼來,“确定背景沒有問題嗎?”
“你當初去接觸林諾的時候,警衛隊不就早已經查過好幾輪了嗎?”
副官說,“以咱們的情報網深度,除非是那些聯邦沒有納入治理範圍的荒星,或者像南境這種不在牌桌上的中立派,否則就算是星際海盜,也能給查的底褲朝天。”
恺撒點了下頭。
他又在思索加肉的問題了。
***
林諾的腦袋有點混亂。
他的腦袋埋在恺撒的大衣下,雙手高舉鎖在頭頂,兩腿還對銀發男人大開着。
幹擾思考的要素實在太多,所以半天後才羞愧地低下頭:“……我說了。”
“是一個什麼樣的謊?别緊張,隻是問問。”
“……我跟小叔吵架的原因不是他賭我輸。而是他希望我能退學離開戰場——”
“很乖……這樣才是乖孩子。”
銀發男人低沉地笑着,溫熱的吐息,全部灑在他敏感至極的部位,“為什麼要說這個謊呢?”
“……因為長官對我一直很好。我擔心說了實話以後,長官會幫我交學費,然後又不願意讓我還錢……”
“你看,所以其實完全必要沒有對我說謊的。如果你能把所有顧慮都告訴我,我就會選擇更讓你接受的解決方式。”
恺撒說,他的指尖在輕輕撥弄林諾臍下四五寸的電磁吸附開口,而這個動作,讓林諾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是駕駛員用來方便的開口。
一旦被撥開,抗荷服就會自動從那個位置打開,然後一路開到後方脊椎。
“謊言是通往背叛之門。我可以包容任何行為,但是我們之間,唯獨背叛和說謊是不允許的。你會記住這件事嗎,林諾?”
林諾兩側腿根都在發抖。
他剛剛喝了很多水,把肚子都喝得鼓鼓的,現在男人的手掌在他下腹處慢條斯理地又壓又弄,搞得他真的要憋不住了。
“我會記住的,長官。”
“恺撒。”
“……我會記住的,恺撒。”
強勁的吸附裝置驟然停止運轉。
林諾整個人都往駕駛座前撲,剛好撲進恺撒懷裡。
恺撒抱住他,很憐惜地替他揉發麻的腿,又低聲在耳畔說:
“抱緊我。我帶你去應急排洩艙。”
林諾的臉都快燒熟了。
他軟着兩條腿,被恺撒親自放在太空馬桶上,然後兩手按着臉,再也沒法擡起頭。
恺撒回到駕駛艙,用自動駕駛功能把機甲順利開到要塞。
機甲降落的時候,他才聽見排洩艙裡傳來自動清潔的聲音。
艙門打開,少年帶着一身消毒霧走出,腦袋埋在胸口,還是擡不起來。
“沒事的,林諾。”
恺撒低聲安撫,他用手扶着林諾的腰胯,指節往上挑起下巴,讓林諾擡頭看着自己。
“故障是突發事件,沒有必要為此感到羞恥——尤其是在我面前,任何樣子都不用感到羞恥。好嗎?”
“嗯,恺撒。”
林諾閃着黑眸看他,還是很難為情、但非常信賴的樣子:“我記住了。”
恺撒微笑起來,依然溫和摩挲他的後頸。
剛受過驚的黑發小貓,就默默地把頭埋在他肩上。
不過,依然沒有埋到恺撒所期待的時長。
林諾又仰起頭來。
“那我馬上去讓地勤組檢修一下機艙,然後再做一次對練。”
他好認真地說。
在回答以前,恺撒的手掌正從林諾的後頸,緩慢往下撫到後背。
林諾的後背始終是挺直的。
即便羞愧,即便順從,即便依賴,可是他的脊背,總像一株挺拔的白楊樹,非常堅韌地矗立在恺撒臂彎裡。
并沒有要完全依附于他、朝他的臂彎傾折的任何迹象。
而恺撒——恺撒隻是微微動了一下義眼。
他從前會滿足于林諾仰慕的視線,後來就不滿足了。
之後,他又滿足于林諾獨一無二的、帶着愛慕的注視。
但現在,他再度不滿足了。
……能夠使他愉悅的阈值,似乎正在以一種異乎尋常的速度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