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被人攔着奮力掙紮,“小賤人裝模作樣,明明是你勾引我侄兒,引得他要跟你私奔,你說不是你,那為什麼我侄兒懷裡抓着你的包袱,鐵定是你給他的……”
“賊人半夜進屋自然是偷東西了。”林漁哭得凄慘,本來就瘦弱的人哭得直抽抽,可憐兮兮的。
王婆子怒火升騰,沖過來要打人,“小賤人!”
對比王婆子那肥碩的身軀和不堪入耳的辱罵,在場的鄰裡鄉親有人忍不住了,幾個力氣大的嬸子直接架住了她。
林漁哭唧唧,“嬸子既然堅決要潑我髒水不如就把這賊人喚醒,我們對峙,要不我們報官,讓縣老太爺定奪。”
林漁話一出口,場面一靜。
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人最怕的就是見官了,如果一個村鬧事兒鬧到縣太爺面前,那這個村的醜事十裡八鄉都會傳遍了,村長就要丢臉,縣老爺也會覺得村長無能,對整個村的人都沒有好印象。
林漁就賭村長不會報官,且錢二保……一個雞鳴狗盜之輩……
她的視線瞥了一眼昏厥不醒的錢二保,就她給出的那一拳,錢二保能不能醒都成問題,更别說是兩人對峙了。
他連反咬她一口的機會都不會有。
一聽到林漁要報官,一直沉着臉的村長才開了口,“王婆子你要是再胡攪蠻纏,你侄兒後腦勺的窟窿就要堵不上了。”
要是鬧到縣衙去,他這個村長還當不當了?
說着他狠狠瞪了一眼有些瑟縮的王婆子,都怪這個老婆子給他灌了迷魂湯,說什麼林丫頭要跟人私奔,讓他們來堵人。
他看了一眼哭得要暈過去的林漁,又看了一眼滿臉算計一臉不甘的王婆子,忍不住呵斥。
“你侄兒晚上做賊人證物證俱在,你居然還倒打一耙了,偷東西不成還要污人清白。”
自古寡婦門前是非多。
林丫頭又是外頭逃難過來被顧大娘子收留的,對比有族人有親人的洪廟村人,人林丫頭就隻有顧家的老弱病三個倚靠。
如果今晚上真如王婆子所說,她真私奔了,逮住了,該沉塘就沉塘,他絕不二話,可事實明顯是錢二保做賊,王婆子想訛人故意潑髒水,這事兒要是鬧開了,他一村之長還要為了一個外村人錢二保說情,公理何在?
這婆子當他眼瞎嗎?
村長越想越氣,他差點被人拿來當筏子用了,立馬下了結論,“錢二保入室偷竊不成摔傷腦子,跟林丫頭無關,偷的東西盡數歸還,另外,派人去通知他的族人。”
不見官,但是要告知其族人,兩個村的人都會知曉,出了這樣的醜事,錢氏的族人怕是會恨死錢二保了。
“王婆子嘴碎污人清白,罰你賠林丫頭二兩銀子壓壓驚,至于錢二保的罰金,明天等錢家族人那邊來人了再談。”
王婆子懵了一下,跳起來又要想鬧,被趕過來的王家人摁住,“娘,你快别鬧了,錢二保好像不行了啊!”
王婆子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她老錢家就這麼一根獨苗啊,再也顧不上其他的,王婆子哭嚎着找人去叫大夫。
一場風波就這樣被村長壓了下來,其他村民見沒事了便回家睡覺了,剩下的嬸子還有關心林漁的,問她要不要人陪。
林漁擦幹眼淚,眼睛還是紅着,滿臉感激,“謝謝嬸子,我阿娘她們還在家裡的,我不怕的。”
“你阿娘,沒醒嗎?”嬸子們朝小院裡望,黑漆漆一片,沒點燈,什麼都看不見。
林漁剛才抹黑撿到了掉落的鞋子,穿上,悶聲,“阿娘她們晚上喝了藥,睡得沉。”
衆人一聽,想起顧家的現狀,唉,三個病秧子啊。
林漁這樣一副明明很害怕卻故作堅強的模樣讓一衆長輩都心生憐憫,忍不住把王婆子和挨千刀的錢二保又拖出來罵一頓。
“林丫頭活着都已經很難了,這些人為什麼還要潑她髒水啊?真不是個東西。”
村長走到最後,把那包袱還給林漁,讓她清點一下東西,還留了一盞油燈給她。
“林丫頭,明天伯伯會盡量給你多要些補償,錢家那邊賠的錢也都給你,到時候你拿着好好照顧你阿娘吧。”
林漁乖巧地點頭,“我會的,謝謝村長伯伯。”
這丫頭,就是嘴甜。
村長安排好拿了火把走人,一邊走還一邊歎息。
“不容易啊。”
……
一場危機消弭于無形,林漁送走了村裡人,将包袱整理好,腦子裡還在思考着自己還有哪裡沒處理幹淨。
當時時間太緊了,她打算去後院牆那邊看看情況,掃掃尾。
剛才人多,她不方便去。
此時月亮高挂,她吹滅了手中油燈,适應黑暗後徒步走到後院院牆,竹林深深,她踩到幾個竹子墩兒,嗅着淡淡的血腥氣,四下裡看了看,摸到了一點滑膩的血迹。
錢二保被她一拳打下牆,後腦勺應該是撞竹墩子上了,聽村長剛才話裡的意思,血流的不多,一時半會死不了,但也好不了了。
林漁摸着包袱裡的細軟,擡臉看着頭頂孤冷的月亮,心想,要不還是直接走人吧,她又不是原主林漁,今晚上的急性表演挺累人的,要一直裝下去,更累。
不過走之前她要把這些細軟放回去。
不曾想不等她翻牆,院子裡就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有人在低低咳嗽,壓抑又難耐。
那人在院子裡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辛似的,林漁聽到這咳嗽聲有些微微愣神,也就在她出神時面前的木門就開了。
一道微弱的燭光照了出來,提着燈籠的婦人身着麻布長衫,身形消瘦的她仿佛一陣風都能吹倒,聲音也很輕。
“阿漁,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