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
川上葵側身推門。
她一隻手扶在門把手上,半掩着身體,目光迅速掃過面館内部,夜深了,面館裡一個人也沒有。
她阖上門,又在面館裡繞了一圈。
太宰不在,難道她判斷錯了嗎?
還是她,被耍了?
太宰騙了她嗎?
“您吃什麼? 這是菜單。”店長還是當年那個老伯,隻是他顯然對這位曾經的顧客沒有印象了。
川上葵伸手推開菜單,沒顧得上回答老闆的話,又繞了一圈,才在角落裡坐下。
“您在找什麼嗎?”店裡隻有一個顧客,老闆也隻能來招呼她。
“我等人,隻是人好像沒來,方才失禮了。”川上葵定了定心緒,回答道。
老闆見她還算正常,松了口氣。深更半夜的,他也很擔心遇到奇怪的顧客。
“朋友嗎?”老闆問。
“……舊相識。”川上葵回答道。
“喂喂,小葵你有點過分了啊,怎麼能說出這麼冷淡的話呢?”
伴随着門鈴聲,一個略帶輕浮的男音出現,像踩着鼓點的輕快小調,每個轉音都像珍珠一樣圓潤光滑,在瓷盤上滴溜溜地轉動。可偏偏又暗藏些許冷淡,告訴你那輕浮的腔調隻是一場表演。
川上葵想,自己大概是太久沒聽到他的聲音了,所以在聽到的那一瞬間,想了太多無關的事,以至于忘了該怎麼回答。
“老闆,我要點你們這兒招牌的拉面!”太宰熱情地對着老闆說。
“抱歉,今天拉面賣完了。”老闆不好意思地說。
“啊——”太宰的語氣很遺憾。
川上葵突然問道:“是面賣完了嗎?還是其他材料賣完了?”
老闆不明所以,還是答道:“是面賣完了。”
“其實,我們是沖着面來的,時間也很充裕,您能不能從頭開始做兩份,價格好商量,等多久都可以的?”
老闆有點不情願,思索着拒絕的理由:“啊……這……”
“您或許不記得了。六年前,我們也在您這裡吃過面。那天也是晚上,還下着雨,我蓬頭垢面的很狼狽,老闆娘還送了我紮頭發的皮筋……一晃六年,我們又來這家店,想嘗一嘗當年的菜品,可以嗎?”川上葵說得情真意切。
老闆歎了口氣,語氣有些懷念:“這确實是末子的性格……你們在這裡等着吧,兩份招牌豚骨拉面。”
“可能要很久,前面有些小菜你們可以自己拿。”
川上葵微微點頭緻意:“謝謝您。”
然後她便看着茶杯,沉默了下來。
“好久不見啊,小葵。”太宰治打破了沉默。
川上葵擡頭。
對面的太宰穿了身駝色風衣,内搭襯衫背心和波洛領,蒙着眼的繃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溫潤的鸢色雙眸,臉上帶着笑意。
她不太适應,複又低頭,目光隻比剛才略略擡了擡,從盯着水杯,變成看着太宰治的手,生澀地說:“好久不見。”
“唉,剛安排好組合的成員就趕來了,沒想到還是比你慢了一步。”太宰歎氣。
“我從夢野哪裡收到消息,擔心會遲,所以趕路着急了些……你找我有什麼事?”川上葵也下意識解釋起來,但很快止住話頭,反而問起太宰留言的目的。
太宰笑了笑,一隻手晃起了他面前的茶杯,語氣輕快地說:“嗯——,确實有事啦。”
川上葵擡頭,盯着太宰:“那就請講吧。”
太宰也不客氣:“Guild組合的首領藏身于白鲸号上,我計劃讓中島敦君和芥川一起攻進去,所以想請你幫忙遞個消息,讓他知道後自行跟上來。”
“我不幫。”川上葵斬釘截鐵地說。
“欸,真的一點面子也不給我嘛?我以為我們關系很好的。”太宰不可思議地說。
“我們的關系一點也不好,從前是,現在也是。森先生說,殺了你,我就能成為幹部,我……想殺你。”
從前諸事湧上心頭,翻天覆地的情緒沖得她的頭腦一塌糊塗,她難以控制地說出違心的話,宣洩着多年的恨意,可明明是很兇狠的話,她的語氣卻越來越弱。
太宰凝視着她:“如果最後是小葵終結了我的生命,我會感到很開心的。”
川上葵受不了他的眼神,别過頭:“太宰先生,我确實不能幫你傳遞消息。”
假如她傳了,芥川趕去白鲸号,和中島敦一起打敗菲茨傑拉德。過程中動靜不小,森先生必然會發現有人替太宰傳遞消息。這行為等于背叛,照現在的态勢,森先生會對她發難。
“但我建議你,抛棄繁冗的手段,和芥川開誠布公地聊一聊。”川上葵有點賭氣似地建議。但這建議确實可行,芥川曾經是太宰的部下,一直對太宰很在意,未必不聽太宰的吩咐。
“芥川君啊,這麼多年還是老樣子嗎?”太宰治似乎陷入沉思。
川上葵瞧太宰的樣子便領悟了他的意思,多年默契竟然還在,于是又給了他一個方案,她将茶水倒在桌面上,沾着寫了個地名:“黑蜥蜴在這個地方有任務,你也可以去這裡找廣津先生。”
“果然小葵有辦法啊。”太宰感歎。
太宰緩緩起身。
川上葵反應迅速,手臂越過桌面一把撈住他的衣袖,硬生生将他扯的回了頭:“你要做什麼!”
“拿些小菜。”太宰無辜地說。
川上葵仍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