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裕彥是神奈川縣某高中的一名普通高中生,平日裡遊手好閑,不務正業。但學校裡總是難免會有這樣的學生,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唯一不普通的是,他的家族與附近的幫派組織盤龍會深切聯系着,父親是盤龍會的高層。
他跟父母關系不好。旁人隻知他是父親的獨子,被寄予厚望卻性情纨绔,而不知他的生母隻是父親的情婦,他也從未見過那位生他的女士。
父親母親都是很好的人,但他不喜歡。父母安排他正常上學,不難看出,家裡是想讓他走白道,因為沒有人比他們本人更清楚黑手黨的路多麼難走,他們不忍心。
但田中裕彥就是不想按安排行事,家裡的要求太過嚴格,學校的生活太過乏味,他逃課逛酒吧,遇上了安和。
安和風趣幽默,擅長調酒,一颦一笑都讓人聯想到紫色的鸢尾花。神秘的,優雅的,可能偶爾看着壞壞的,心裡卻很善良,成熟卻不糜爛,沉靜而有魅力。
與母親那類大和撫子一般的女性相比,她溫柔的皮囊下藏着悖逆,冷漠。
他淪陷了,愛上了這種博弈一般的感覺。
盡管安和一直表示自己會拒絕。
剪不斷,理還亂。
但安和又何嘗沒有被少年的持之以恒打動,或許于她摧枯拉朽的生命而言,田中也如林間溪流一般。
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兩個人的對話,動作,行為,每一次互動,都有種脈脈含情的撩撥意味。
他們會有一個刻入心口的結局。
川上葵一直笃信這一點。
不過,川上葵不确定這份年少的愛戀能撐到幾時,也不可能就此就相信他。客觀上講,田中裕彥的父母還是很愛他的,也許多巴胺上頭能讓田中裕彥短暫地選擇安和,但日子一長,難保他不回心轉意。
推薦他加入港口黑手黨,其實是個騙局。
大佐幹部将于今晚襲擊盤龍會總部的事情已經不可挽回了,那麼她自然要想想别的退路,比如留個人質。
用得好就是一枚有分量的籌碼,再不濟,把他殺了,也能離間盤龍會高層。
安和那邊傳來答複,田中裕彥,答應了。
川上葵沒有将抓住田中裕彥的事向大佐彙報,一旦彙報,大佐會殺了他,那就什麼棋都走不了了。
17點,她與老闆決定提前前往酒吧。
大佐幹部今晚會襲擊盤龍會總部,川上葵判斷具體時間應該在日落後,18-22點之間,越往前行動保密度高,可能性越高,如她們恰巧碰上襲擊的時間,被流彈中傷就很糟糕了。
過早也不行,事後有可能會引起盤龍會懷疑。酒吧平日18點開始營業,這個時間還算恰當,不會給據點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川上葵為免打草驚蛇,大佐襲擊盤龍會的消息走漏,甚至沒有提前通知高橋今晚不要來。
高橋是個學生,平時課業繁重,老闆曾特許高橋在18-20點之間到達,18-20點間客人不多,人手方面少他一個不少,她希望高橋運氣好些,還要識相的,在聽聞這邊發生槍戰之後今晚就不要來了。
17點20分,川上葵與老闆到達酒吧,同安和與佐藤彙合。
17點48分,日落。
橫濱的夜晚是屬于裡世界的衆多幫派的,日落之後,各處地下勢力在黑暗中蠢蠢欲動,槍戰,搶劫,刺殺,□□,拐賣等一系列罪惡也多發生在這無邊夜色下。
暗色吞噬一切,給人一種太陽再也不會醒來的錯覺。确實,在那些血色翻湧的夜晚裡,總有人的太陽會陷入永無止境的沉眠。
18:00
槍戰如川上葵預料,準時開始。
今夜沒有客人。
川上葵命令所有人将門窗封死,把門用黑色膠帶和報紙糊上,阻擋外面的視線,窗簾也全部拉上。
這麼做是為了防止外面的人注意到室内的情況,瞄準射擊什麼的,雖然據點表面就是個普通酒吧,但就怕有瘋子。
川上葵同衆人躲在酒吧後廚,田中裕彥目前被關在雜物間,由安和看守。
川上葵讓安和轉達:“雖然很樂意他加入港口黑手黨,但沒人能保證他的忠誠,請他委屈一陣。”把安和派去照顧他,這小子就滿意了。
川上葵不懷疑安和的忠誠度,安和将田中裕彥帶回時已經證明了,而且,她相信安和的野心,比起盤龍會,港口黑手黨能給她更大的利益。
不過川上葵還是認為,隻要田中裕彥活着,就注定這個據點必然要暴露的。
早晚的事,但被動暴露不如主動暴露。
18點09分。
槍聲還在響,但聲音越來越小,想必戰鬥的前鋒已經漸漸遠去,川上葵猜想,是大佐幹部的隊伍成功攻破了盤龍會總部的大門,向裡面挺進了。
黑手黨火并與戰争不同,戰争是曠日持久的,有長長的壕溝,源源不斷的補給,士兵一茬一茬的換,屍體一擔擔往下擡。但黑手黨火并多是巷戰,距離近,時間也短,生死存亡往往在一瞬間,短短幾分鐘,就足夠發生很多事了。
此時,川上葵悄悄靠近窗戶,掀開窗簾的一角查看戰況。
平日裡這條街上還是有人煙的,現在卻清冷許多,路燈被打壞一隻,是以光線不太好,地上有些黑漆漆的不明液體,應該是血。
不過沒看見屍體。
盤龍會門口也不見有人,平時站崗的也不見了。
從酒館的角度看不見盤龍會總部内部的情況,但她能想象出,裡面的戰鬥是何等激烈。
18點15分。
川上葵看見幾輛卡車停在門口,幾隊人持着棍棒槍支過來,沖進了盤龍會總部,看架勢,是盤龍會那方支援的人來了。
盤龍會要收網了,網裡的魚正是大佐他們。
一切如她所料。
她抿緊嘴唇,歎了口氣,給大佐撥去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