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殺了人。”川上葵的聲音空空的。
說出口的那一刻,心跳一頓,她感覺身體就像被電流洞穿一樣。
那六具死狀殘忍的屍體忽然閃現,她閉了眼,很快又睜開了,将此次心慌僞裝成一次眨眼。
這是個沉重的話題。
“你……殺了什麼人?”中原中也輕輕問。
“不認識。”川上葵說,她眼睛睜大,中原中也甚至能看到她眼裡的水光。
“我也不想殺人……可他們說,殺了人,我就能活下來……我活下來了。”
川上葵垂頭,鼻子發酸,眼淚從眼眶裡落下,落在地面的灰塵上,一滴又一滴,真情假意混在一起。
“答”“答”。
中原中也甚至能聽到淚滴落到地面時那一聲輕響。
淚水落在幹涸的土地上,浸濕泥土,但天氣太晴朗,不久濕痕就會消失,一切消弭于無形,仿佛不曾存在。
中原中也的心被那滴淚水牽動了。
他皺緊眉頭:“‘他們’是誰?”
川上葵抿了抿唇,這人似乎很有正義感。
“你最好别知道。”川上葵偏過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把下巴擔在膝蓋上。
“誰?”中原中也沉聲問。
“謝謝你聽我說這些,你是個好人……所以别問了,好好活着吧。”川上葵擠出一個破碎的笑,露出一點潔白的牙齒,額前的碎發擋住她濃黑的眼睛。
中原中也正要說話,卻被川上葵打斷:“我應該下地獄的……”
“閉嘴!”中原中也煩躁地吼了一聲。
川上葵愣住,她不會用力過猛了吧。
她擡頭,眼淚還挂在睫毛上,眼眶裡殘存的淚順着皮膚的機理緩緩滑落。
慌張的眼神像受驚的小動物。
她很擅長哭泣,這些還是父親教他的,早年和親戚朋友借錢時,他就是這麼讓她哭的。
開始她還因為哭不出來挨過打,後來就得心應手了。
“這是逼你的人的錯,你無需自責自毀。”中原中也說。
她沒有說話。
中原中也繼續詢問:“‘他們’是誰?”
“你解決不了他們的,徒增憤怒罷了。”川上葵語氣緩和了很多。
如果,她真是如她話中所說那樣,是個無辜的被逼殺人的女孩,她也會這麼說。
解決不了,别知道了,徒增傷感,還不如無知一些。
“那又如何,你又怎麼覺得我解決不了?”
“我可是重力的支配者,誰敢與重力一戰?”中原中也揚聲道。
他橘色的頭發像燃燒的火焰,湛藍的眼睛像澄澈的天空,略顯稚嫩的娃娃臉上有着一往無前的帥氣笑容,非常刺眼。
川上葵眯了眯眼睛,這個人——太驕傲了,真讓人讨厭啊。
有人生來是陰溝裡的臭蟲,惡心陰暗,羨慕外面的小動物們玩耍遊戲,卻因為渾身惡臭被其他小動物嫌棄。
而有人生來就是太陽,耀眼奪目,自信張揚,還信誓旦旦地要普照大地,要給所有人溫暖與光明。
真是可笑啊。
重力的支配者?
“你是異能者?”川上葵故作疑惑。
“不錯,我也是‘羊之王’,告訴我實情吧,我為你提供庇護。”
大言不慚。
“我知道‘羊’,知道你們是正義的組織,我相信你,他們……是港口黑手黨。”川上葵說。
港口黑手黨在橫濱有着近乎可怕的影響力,很多人都會對這樣龐大而可怖的怪物望而卻步的,但他不會。
“黑手黨都不是好東西!”中原中也咬牙切齒。
看着很義憤填膺的樣子,仿佛自己多麼慷慨正義。
與其說是義憤填膺,更像一種刻意說給她聽的安撫。
真傲慢。
她莫名有種自己被嘲諷了的感覺。
而且,如果他知道自己就是黑手黨的人,一定會非常讨厭自己吧。
對黑手黨有偏見,正義感較強,還是比較重感情的情緒化的類型,因為實力很強所以很自信,甚至傲慢。異能是支配重力,體術不錯,反應靈敏。
她默默在心裡記下情報,卻越看他越不順眼。
妒火混着各種複雜的情緒漫上心頭。
他以為自己是救世主嗎?她把臉埋在腿上。
真讨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