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枝見謝瓒真要殺人,到底心軟了,大喊:“住手!”
但發不出聲音。
她快步走過去,抓住了謝瓒的手臂。
謝瓒微微一笑:“看來皇後還是不夠心狠。”
陸枝狠狠瞪着他,很不滿“皇後”這個稱呼。
謝瓒不以為意,将劍遞給了流光:“愣着幹什麼?還不給皇後換藥?”
宮女應聲,小心翼翼地給陸枝拆開繃帶,紅印已經褪去,還有幾片濃重的紫烏散落在脖頸兩側。
謝瓒眸色微閃,想要碰一碰那片傷,被陸枝扭頭躲過。
他收回了手:“當日是朕不好,待你傷好,我們便成婚,朕會封你為後。”
“今後你我同心,收服諸國,屆時四海一統,你我共享這天下。”
陸枝跟看鬼一樣地看着他。
宮女換好藥退下。
謝瓒道:“這些時日你且好生養傷。”
他正要離開,陸枝拉住他的衣袖,用口型問道:“謝玄呢?”
謝瓒看着陸枝拉着他的手笑道:“方才你一直沒問起他,朕還有些高興,可是現下——”
陸枝立刻放開了手。
謝瓒撐着桌沿俯視着陸枝,緩緩道:“朕很不高興。”
呵。
陸枝差點氣笑,她忍住給他一耳刮子的沖動,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謝瓒直起身子,漠然道:“将傷養好,成婚前朕會讓你見他一面。”
陸枝将手指捏得慘白,随後又放開了手。
這樣聽來,謝玄還活着。
那就好。
……
謝瓒去見了皇後。
皇後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如紙,雖閉着眼睛卻沒有睡着,聽見刻意放輕的腳步聲睜開了眼睛,聲音虛弱道:“瓒兒來啦。”
謝瓒坐到皇後的身旁,握住她的手,親聲說道:“母後,我成了。”
皇後舒展開了因久病緊皺的眉頭:“我就知道,我的瓒兒是注定的大栾之皇,是未來的天下共主。”
她想摸一摸謝瓒,卻沒什麼力氣,謝瓒彎下身子握住她的手往臉頰上蹭:“母後,我便要成婚了,母後快些好起來,見見瓒兒的皇後,母後要親眼看着瓒兒與她大婚。”
皇後欣慰地笑笑:“能得瓒兒心悅,定然與瓒兒相襯,母後就算看不見,也安心。”
她好像終于了卻了執念,整個人如風化的殘枝,風一吹,便摧枯拉朽般地化為灰燼。
謝瓒抓住她垂落的手,似呓語般說道:“謝母後以身為瓒兒謀。”
大栾再一次國喪七日。
因連連經曆報喪,人心不穩,謝瓒決定一月後舉行封後大典。
大臣們聽聞皇後名字,紛紛上書反對。
謝瓒不予理會。
大臣們群情激奮,更有甚者以死進谏,被衆官拉住。
謝瓒喝道:“放開他,朕倒要看看他的骨氣到底有多硬。”
該大臣喊道:“新帝昏庸,強奪弟妻,大栾危矣!”
他一頭撞向柱子,血濺金銮殿。
謝瓒冷冷地看着這一切,語氣平淡道:“還有沒有愛卿要撞的,今日一起撞了。”
衆臣面面相觑,終是妥協。
“賀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新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
陸枝聽聞謝瓒定下婚期嘗試逃跑,但始終沒能逃出去,屋子四周看管森嚴,她從哪邊翻牆都會被守衛發現,然後被抓回來。
謝瓒因此派了好幾個宮女日夜監視她。
陸枝心知沒有辦法,便安心養起了傷,思索着如何趁大婚當日逃跑去救謝玄。
如果謝玄被關在了哪裡,那一定有鎖。
她心中有了一點主意,剛想動筆,就透過銅鏡看見身後的宮女。
于是她在紙上寫道:我餓了。
宮女欠身:“奴婢這就去為娘娘準備晚膳。”
她退了出去,對守在門兩邊的宮女說道:“好生伺候着,也要盯緊了。”
兩名宮女道:“是。”
陸枝看門關上了,取下頭上的發簪,她摸索着上頭的一顆珠子,一用力,摳了下來。
她将珠子撚在指間,目色漸漸凝重,這是她最後的手段了。
為避免謝瓒起疑心,陸枝将桌上所有的首飾拿起來,包括她取下來的那支,狠狠摔在地上。
珠子摔散了一地,分不清是從哪支上掉下來的。
門外的宮女聽見聲響,急急忙忙沖進來:“皇後娘娘,莫要動怒。”
她将寫好的字拿給宮女看。
我要出去!
宮女為難:“娘娘,這……”
陸枝又急忙寫下一張。
我說我要出去!
宮女們不敢答應她,她作勢就要扯掉脖子上的繃帶,頗有一種“大不了大家一起死”的架勢。
宮女被吓壞了,高的那個宮女朝着另一個瘦點的使了個眼色,瘦宮女跑了出去,高個宮女急忙制止住陸枝:“娘娘莫急,秋月已經去請陛下了。”
陸枝安分下來。
她要争取出去走一走,熟悉一下皇宮,哪怕是被人監視着。
叫秋月的宮女很快回來了,說道:“陛下說娘娘終是待在屋子裡是悶得慌,該出去走走,但娘娘不熟悉宮中,怕是會迷路,故特讓流光将軍随同,讓我等伺候左右。”
竟是讓流光跟着。
跑是跑不掉了,但她此次的目的也不是逃跑。
陸枝寫道:“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