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含雖然救了細勻,但禍由他起,功也不功。
郝漢并沒有收回将他逐出禺州的成命。
傻子韓含不知何去何從,隻能是浪打浮萍,随波逐流。
不日,他漂到了土州的“白狐灘”。
這裡靠近“萬象山”,是個人迹罕至的地方。
“萬象山”千山萬壑,煙波浩瀚,峥嵘嵬岌,是隔開南丘與“莫勞第”的分界嶺。
因為山上覆蓋着廣袤無垠的原始森林,兩國雖說有陸地接壤,卻無法貫通。這“萬象山”的深險,可想而知。
韓含愚不知險,一頭鑽進了原始森林之中。
在森林之外,他起碼分得出路有兩頭,見過的人和走過的地方他還多少能留下一點印象。
可在森林之中,樹木參天,濃蔭密布,藤牽蔓挂,雜草叢生。他很快失去了方向感。
雖然,方向感對韓含來說并不重要,因為目前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去向。
但這裡是林中而非林外。林外隻要看得到人家,要飯好歹能找到地方。
而林中都是野獸毒物和昆蟲,逮得着未必吃得下。何況水源也不會處處都有。
所以他能不能活下去,還是個未知數。
韓含是殘陽斜照時來到“白狐灘”的,走進原始森林時天色已經暗了。
林中濕氣霧氣瘴氣缭繞,能見度極弱。
夜風橫掃,林濤陣陣,呼嘯可聞。
勁風雖然不能排貫林中,但從樹梢枝桠間自上而下擠進來,再鑽入頸脖,卻是一絲絲的冰涼。
饑寒交迫的韓含舉步艱難,就靠着一棵大樹坐下,在一陣蛐蛐聲中睡着了。
一隻小刺猬從韓含腿上爬過,可能刺着他的裆捂之物了,睡夢中的韓含一手将它撩開。
蒙圈的刺猬盯了韓含一眼,不滿地爬走了。
成堆的大蚊飛過來,在韓含所有露肉的地方軟着陸。
嗅到血腥的粗螞蟥玩着蹦極,從樹葉上争先恐後躍下來,跟大蚊搶地盤。
血水充足的夜,對蚊子和螞蟥來說,太短。對饑腸辘辘的韓含來講,很長。
韓含一覺醒來,天色微明。
他正了正身子,大部分大蚊便撤離了風險區。小部分大蚊居然因吃得太飽飛不動,剛起飛就迫降,全落在他身旁。
貪婪的螞蟥不肯松口,還一條條賴在他身上。
餓得正慌的韓含伸手觸到濕肥飽壯的螞蟥,便一把一把地抓着往嘴裡塞,吃得咂吧有聲。
螞蟥吃完了再撿蚊子吃,一樣的津津有味。
螞蟥和蚊子吃韓含,韓含再吃螞蟥和蚊子,這樣的場面真的是惡心死了普通人。
但韓含是“定坤元核”的宿主,身具“創世能”,是極不普通之人。
因膚肌自動修複能力超強,蚊叮蟲咬并沒有于他身上餘留丁點痕迹,也傷損不了他堅強的胃。
當下,蛭肉果腹蚊血止渴的韓含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一時精神抖擻,龍騰虎躍。
他擡頭一看,發現自己背靠着睡了一夜的大樹,隻有樹幹,不見旁枝,巨如山鋒,直插雲霄。
韓含自小就有爬樹的本領,當時腦子裡就冒出一個愚蠢的念頭,隻要順着這棵單身樹往上爬,就能爬到天上去看神仙。
因為失智,韓含的想法自然很荒唐。但天道玄奧,他這種貌似荒唐的想法,居然成了現實。
他将懷中畫軸掏出放在地上,施展“拓壁指”軋住樹身一路攀上樹頂,才發現上面長着一塊屋蓋大的傘形樹葉,無枝無柄,直接長在樹梢上。
仔細瞧時,才看出此葉雖然不厚,卻層層疊疊,翠碧翠碧的甚是悅目。
韓含伸手一摸,那葉竟驟然收縮成一滴晶瑩的清涼精華,化沒于他的掌心。
韓含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頭腦竟突然間清醒了。人生往事,依稀可見。隻是在“春果”緻幻期間、以及“抑知草”抑智期間發生的事情,他一時想不起來。
這時,一鶴發童顔老者隐約于雲中,無語生聲道:“韓含,我乃宇宙規劃神司空尊祖。知你攀上仙樹獨幹神木,并獲得千層綠葉中的宇宙信息,有望成神。但須洗筋煉骨,方成正果。希望你心善志堅,不負此緣。”
韓含若問詳細,已是風吹雲散,天蕩地坦。
業已恢複心智的韓含,開始有了正常的思考。
他邊下樹邊想:“剛才看到的畫面,會不會是幻覺呢?可形容在目,言聲在耳,這司空尊祖又不像是空穴吹來的風呀!再說他老若真如風似的來無影去無蹤,這也符合傳說中的神的特征啊!但我韓含一介凡夫,賤如草芥,既無仙姿又沒神态,一無是處的能成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