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和塵感受到蕭晟似乎在笑着,耐不住他軟磨硬泡,還是答應了。
喻和塵還在想着之前的事,一路上就這麼被蕭晟領着走,直到停下來,喻和塵才恍然回到現實一樣,問了句:“我們這是到了哪兒。”
很早喻和塵就發現了,自己每每與蕭晟一起,就會不自知地放下設防,這是在其他任何人那裡都不會有的情況,這次也一樣,稀裡糊塗地就跟着他走到了這兒。
蕭晟隻是含着笑意地凝着喻和塵,眼裡是複雜的怆然與柔情,沒有說話,接着垂眸,拉着喻和塵又上前一步。
風聲很大,手被松開後,喻和塵隻能在模糊的世界裡搜尋蕭晟的身影。
蕭晟似乎跪了下去。
“父王,您說得對,孩兒不肖,大逆不道,有辱家門。”接着三聲實在的悶響。
雁北腹地肅殺的風不斷掀起衣袍,束發铮铮然,蕭晟明明跪着,卻像一面旗幟,一株青松。
蕭晟完成了父母的心願,平安地活了下來;甚至沒有一輩子躲躲藏藏地苟活,而是靠自己搏出了一條路,建功立業,堂堂正正,接過了老侯爺的使命,并且在腌臜龃龉間遊刃有餘,完成得更出色。
所以在這些事情上,蕭晟沒有什麼可認錯的。
喻和塵忽然間明白了蕭晟所意何為,緩緩地、頭一次有些發抖地掀袍跪在了蕭晟的身旁。
蕭晟似乎又勾起了唇角。
喻和塵像是怕蕭晟又要叩首,忙開口道:
“蕭晟,我失了明,現在也沒了内力,形同廢人;我無親無故,孑然一身;我不是缙國人,更不是什麼好人,将來想必也不會以多正面的形象出現在史冊,我......”
“喻楓,你一直都知道的,我心悅你。”蕭晟明白了喻和塵,搖搖頭,溫聲打斷了他。
蕭晟像是又回憶起什麼一般,仰頭道:
“幾個月前,我懷着滿腔怨憤和複仇的情緒去南邊打仗,我以為我失去了很多,一心想要拿回來。可是一路上我卻看到很多祠堂廟宇為我父王而建,在百般阻撓禁止下,還能看到這麼多,我感到驚訝。”
“我甚至親眼看到了有人在祭拜,我問他們不怕禁令嗎雁甯侯可是打了敗仗的啊,他們隻罵了我一句你有良心嗎。”
蕭晟笑了笑。
“我忽然間釋懷,菘梖、朝廷、沅國,他們不明白這其中的關系,隻知道有人替自己賣了命,有人為了自己去打仗,那就值得尊敬和祭拜。”
“我從沒有失去什麼,父王的榮耀和威望永遠屬于他,沒有人能夠替代或者延續。在雁北,人們甚至已經将他奉若神邸,視為信仰和守護神。”
“而我是我,我也有一個信仰——”
喻和塵感受到蕭晟溫潤的目光落過來。
“齊國,讓我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