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喻和塵收到宮裡夏公公的确認,安貴妃受甯王指示,長期在缙帝的飲食藥膳中混入慢性毒藥,缙帝久病不愈,與此相關。
七日後缙帝生辰大宴,喻和塵隻身上殿,檢舉昭王結黨營私,夥同甯王毒害龍體,企圖謀反,所列物證正包括新雁甯侯給喻和塵的那份意味着投靠的西北将領簽字名單。
昭王年輕,當庭失态大罵。
安貴妃,昭王,甯王被當場拿下;喻和塵也因披露巡邊期間為昭王做事而落罪刑部大牢。
——缙帝豈能不知,這喻和塵大庭廣衆下魚死網破地毀了他的一個兒子,是為了扶他另一個兒子上位?
當晚,缙帝獨自面對大殿燭火燈台,終于忍不住連着啐了好幾口鮮血:
他久病不愈,滿朝文武竟都絞盡腦汁算計着他的死期,争先恐後地投機他的兩個兒子。
寒意貫徹肺腑,緊接着是滔天的憤怒。
喻和塵不要命地抖落了老二的家底,不就是逼他選老三嗎?又能是什麼好東西?!
缙帝的皇位是他的底線,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殺心已起,哪裡還會顧什麼臉面?父子?君臣?
......
沙坦對柱越和缙國宣戰,隻是他們把主力派去與柱越正面對抗,而對缙國,則是更加頻繁和規模化的劫掠。
雁北軍被迫與沙坦遊擊作戰。
蕭晟治軍嚴厲,嚴禁手下士兵吸食菘梖精神不佳,因而所到之處,缙人皆呼“蕭家軍”。
蕭晟軍威名揚,關于雁甯侯世子身世的言論也廣為流傳。
......
一點點晨光從牆壁的裂隙透進來,喻和塵有些艱難地睜開有凝幹血污的眼皮。
他伸出手指摸了摸背後的牆:那裡有他用指甲使勁劃出的用來計日的痕迹。
這是刑部大牢的最裡層,不見天日;起初,喻和塵還能用指甲在牆壁上勉強留下些痕迹來計日,後來這幾天手指反複被磨破又結痂,實在劃不出什麼印記,他也便作罷。
上次用刑後,他依稀記得被灌了些湯液,現在想來,卻好像不是水。
他好像昏過去了。
他失去知覺有多久了?
有陽光,現在是白日裡。
不對,他能感受到臉上陽光的熱量,為什麼眼前看不見一絲光線?
不,不同于以往,他過去雖視力受損,卻也不至于睜眼瞎。
喻和塵轉過頭僵在原地,忽然明白,這是那一夜的毒。
是當年他為缙帝擋住刺客時那刺客劍上的毒。
缙帝,居然暗自複刻了那劇毒,居然又一次用在自己的身上!
何其狠毒。
喻和塵啞然失笑,他當初真是沒看錯皇帝,和他一樣睚眦必報,狠毒冷漠。
喻和塵知道自己觸了宗昌的底線,宗昌是要他生不如死。
隻是自己不知昏死過去幾日,外面究竟是什麼模樣?
既然自己這邊已經幾日沒有人來,想必是在謀劃之内,既在謀劃之内,那顧九仞或是儀妃的人怎麼也不見?
又是不知多久,喻和塵什麼也看不見,隻有痛覺淋漓反複。
傷口火燎一樣,尚存肌肉時不時不自知地痙攣着。
喻和塵知道,右腿現在,應當見骨了。
能耐如他,也受不住這樣沒日沒夜快要讓人昏死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