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依爾卻不答,負手笑笑:
“怎麼,我們這回幫了你們這麼大一個忙,借你們屋子多喝口水又怎麼了?”
聞言,蕭晟也不再理她,徑自走到床邊,為喻楓壓了被角。
努依爾也繞過來倚在床角。
“其實...也不全是,喏,這還有一隻蠱蟲,你放到他心口。”
努依爾又遞過來一隻白色的小蟲,一動不動,看起來死物一般。
“這是......”蕭晟沒有接。
“這蠱蟲于身體沒有任何害處,和所有蠱都可以搭配,作用嘛,就是輔助藥效,總之就是有了它好得更快!隻是此蟲極難培養,我爺爺沒舍得給你們這些外族人罷了。”
努依爾很快道。
蕭晟便依言接過那隻小蟲,将它放在了喻楓的心口。
隻見那蟲一接觸到人的肌膚,便登時活了過來,自行刺破了皮膚鑽了進去。
“你...到底是他什麼人?還是...你喜歡他?”努依爾倚在床邊,側身觀察着蕭晟的臉色,問道。
蕭晟沒能在第一時間否認,便是沉默。
他哪能想到努依爾一個小姑娘家會對這些事這樣随意,問得又那樣直白。
“不然你幹嘛對他這麼好。這幾日喂水煎藥,細緻得都快比得上我阿媽了!”
蕭晟開口前,目光下意識地先在躺着的喻和塵臉上掃了一眼:“休要胡言,我與大人,是師叔侄。”
然而努依爾看穿了蕭晟的心虛一般:“将軍不必擔憂,他聽不見。無論如何,吃了我爺爺那幾味藥,總是要昏睡個把時辰的。”
昏睡?
蕭晟将一隻手背輕輕放在喻楓的額頭,倒是退燒了。
“這期間...師哥自是......想做什麼都可以~”
該做的事兒都做完了,努依爾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饒有興味地遊走半晌,之後丢下一句極具誘惑的暗示便嬉笑着兩個翻身溜了出去。
蕭晟僵着身子反應了半天才明白努依爾在說些什麼,等她早都溜得沒影兒了才沖着門口喝了一句:
“不知廉恥!”
正在牆頭的努依爾心道:看在半個同門的份兒上,本姑娘這是幫你!可别不領情!
入夜
坐在桌邊小憩的蕭晟被一陣極輕微的咳嗽聲吵醒。
來到床邊,抓住的卻是一隻滾燙的手腕。
蕭晟趕忙将手搭在喻和塵額頭,觸到的也是一樣灼熱的溫度。
蕭晟壓下心裡的那點慌,趕快打來了水。
那南疆司巫說吃了那些藥,蠱蟲入體後是會有些發熱,不必過分擔憂。
白日裡也是忽而會燒一陣子,但是方才手裡的觸感實在是燙人。
條巾浸透了涼水,被放在額頭,又被換下來......
直到涼水都換了三兩盆。
蕭晟稍稍松開了喻和塵的衣襟——他身上也是一樣地燙人。
蕭晟又拿了一條方巾,在喻和塵耳後、脖頸和鎖骨處輕輕擦拭着。
靠在塌邊的人因高熱而臉色微紅,微微張口喘着氣,胸膛不太有規律地起伏着,分明的鎖骨也因此而随之上下浮動着。
蕭晟的手在空中滞了一滞,還是幫他又把衣服扒拉開了點。
“倒點水給我。”
沒想到身下忽而傳來一道略顯無力的聲音。
他醒了。
“哦,哦。”
蕭晟趕忙移開了自己都不知道在哪裡遊走的眼,想要抽身站起卻又不能——
“算了,你手比這方巾涼多了。”
沒想到喻和塵擡起一隻手抓住了蕭晟放在自己耳後的手臂。
手裡方巾掉落,蕭晟僵着身子由他抓着。
喻和塵睡眼惺忪,兩隻眼都迷迷糊糊半睜着,就這麼望着蕭晟。
其實喻和塵看不清他的臉。
這是他頭一次這麼希望眼前能看清那麼一星半點。
唔,這小孩兒害臊的模樣應該挺好看。
有點可惜。
肌膚相貼,好像其餘的觸感都瞬間消失了一樣。
蕭晟有個毛病,如果緊張,便會手腳發冷。
蕭晟知道他看不見,可一雙眼還是不知道往哪裡放。喻和塵胸膛鎖骨上都起了一層汗珠,在蕭晟眼前起伏着。
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蕭晟喉結上下微動。
為何師叔此時有些氣喘得厲害?應是好了許多才對。
不。
蕭晟猛然反應過來。
這是他自己的喘息聲。
......
眼皮千斤重,那便不擡了。
眼前一片混沌虛無,好像被丢進了不見底的深淵,人便如鴻毛一片,輕飄飄往下落着,不見所來,不見所歸。
喻和塵知道,他就在旁邊,也便安心地合着眼。
小瘋子,我此生,必是難得善終正寝。
不長的壽數裡,唯一所求,隻有了結母族血海深仇。
這是我活下來的目的和原因。
此前,必是不擇手段,哪怕可能攪得天下滄海橫流,哪怕可能...與你為敵。
我從未想過婚配,也不該有這樣的拖累。
但如果......如果可以做一場夢。
借此一蠱,暫許情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