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散落一地,黑黃色的藥水在地上攤開流動着,幾隻較大的瓷片裡還盛着些許藥水,在地上打着旋兒。
屋裡的兩人齊齊轉頭看向門外,夷憬琛正想着開口,隻見喻和塵對一切視若無睹,緩步上前,在床邊站定。
“啪!”
夷憬琛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喻和塵便用左手手裡握着的折扇在蕭晟臉上打了響亮的一耳光。
喻和塵當然沒有留什麼情,少年的臉頰上登時一道十分明顯的紅印。
蕭晟更是沒有時間反應,他的腦袋被打得轉向一邊。
“你想死我自是有一百種法子給你個痛快,不痛快的自然也有,别在這兒浪費我師兄的好藥。”
少年被打得有點懵,還在呆呆地感受一陣一陣傳來的疼痛,沒有說話。
“子晏......其實......”
夷憬琛拉住喻和塵,卻被喻和塵松開。
“你的這副藥方我看過了,一共十幾味藥材。期間師兄反複斟酌修改才确定下來,其中有一味藥最後被換成了替代品,隻因為師兄覺得太苦。”
“丹安買不齊的藥材師兄騎馬出城去買,藥材還沒有喝完就出城,是怕什麼?怕這藥被狗吃了不成?”
喻和塵左手反過來握着折扇,拿扇柄挑起少年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蕭晟兩眼憋的通紅,眼眶邊緣因為屈辱抑或憤怒積蓄了一點淚水,倔強地瞪着喻和塵,活脫脫一隻兇神惡煞的小狼崽。
不過說起來可笑,在這樣的距離下,蕭晟才看到他師叔左眼眼角兩顆十分顯眼的淚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會因為這個,神思插入了片刻的遊離。
“這三兩口你不願下咽的湯水你知道怎麼熬出來的麼。”
“不同的藥材入藥的要求紛繁複雜,有的必須完全幹燥滴水不沾,有的卻要反複水洗甚至提前一夜浸泡;十幾種藥材師兄少說用了三五種方法來預備。藥罐上火爐就又開始另一種煎熬,你這藥必須微火久煎,人要時時刻刻守在旁邊看着火候絕不能大也絕不能過小。加三碗水熬到剩一碗再加兩碗,最後再熬到剩一碗才能端到你的面前。”
“你再低頭瞧瞧這地上可找的到幾片藥渣?便想想你師父為你濾了幾遍?”
喻和塵用了一股巧勁把蕭晟的腦袋又甩向了一邊。
“什麼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樣的話,原是嘴上說說便好。”
喻和塵毫不遮掩嘴角的諷刺之意。
蕭晟一開始還因為面子過不去有些怒火中燒,聽了後面幾句話,逐漸低下頭去卻是不敢再擡,臉直接紅到了耳根。
被喻和塵打過的地方仍然在疼,隻是現在他自己覺得還不夠疼。
是啊,他這麼些天渾渾噩噩究竟在做什麼。
師父對他恩重如山,他隻是收了個不争氣的徒弟而已,他竟讓師父為自己這般辛勞而自己全然沒有意識到。
尊師重道知恩圖報自己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簡直混賬。
喻和塵罵夠了,夷憬琛總算把他拉了出去。
“作什麼?我徒弟你徒弟?”
夷憬琛的語氣略有責怪之意。其實他也沒見過喻和塵這樣嚴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