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他就可以補救一切過失,不會一次又一次被抗拒推遠。
那樣她就絕對不允許,那張讨厭的臉留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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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廳内,醫師拿着粗糙針線,一下一下地穿過皮肉,将開裂的傷口縫合在一起,動作毫不留情,還沒有縫衣服細緻。
他啧啧道:“你是新來的?這到底是怎麼弄的?好大一個口子。其他的倒是小傷,塗點藥就好了。”
至于病人,此時面色蒼白得像紙,額角滿是細汗,一言不發地握着身邊人的手,哪有閑情和大夫閑聊。
良玹指尖發白,也不好現在就抽走,無奈地問:“林哥,您這個麻沸散,就沒有效果好一些的嗎?”
“沒有,誰讓你們這麼不小心的,忍着吧。”
“……”
另一個醫師從外邊端着托盤走進來,将幾個瓶瓶罐罐放在桌上。
她叮囑:“還好沒傷到筋骨,年輕人底子好,養些日子就好了。按時換藥,切忌不可碰水,别讓傷口再崩裂。等五天之後再拆線。”
“好,謝謝陽姐。”良玹聽完各種藥的功效和用量,那邊也縫合包紮完畢了。
甯息從床上起來時,站都有些站不穩,良玹隻好繼續扶着他離開。
兩人離得很近,甯息能嗅到她身上獨有的氣息,柔和清淡,讓人忍不住貪戀更多。
“你們到底怎麼了?”良玹問,她可不信那個比武切磋太盡興,一時沒控制好的說辭,“葉朔不可能這麼不知輕重。”
甯息聲音有些微弱,卻沒有回答她,隻問:“怎麼不叫他閣主了?”
“有區别嗎?”良玹奇怪,道:“你不要轉移話題。”
“我可以不回答麼?”甯息語氣低沉下來,輕聲道:“我不想說。你就當是我不知輕重,惹他生氣好了。都是我的錯。”
這個委屈的樣子……
良玹頭疼,“你真是……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知不知道,這十幾年,我從來沒見過他那麼大動幹戈,閣樓裡外的結界陣法全被他啟用了,一點動靜都聽不見。如果我回來晚了,你就算死在那裡面,恐怕都沒人知道。”
“你從外邊,能解開所有的陣法?”
“能啊,葉朔都告訴過我的。”
“……”甯息沉默片刻,聽到良玹說:“隻不過現在,大概算是起沖突了吧。他最不喜歡别人忤逆、違抗他。以後會怎麼樣,我也不知道。”
甯息真誠道:“謝謝你救我。如果因此影響到你們之間的關系,可真是抱歉。”
——可真是太好了。
良玹自然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沒什麼。他應該也不會怎麼樣……算了不說這個了。倒是你……”
因為兩人身高的差距,良玹要想扶着甯息,就必須架着他右側的胳膊,讓他将身上的重量壓在自己肩上,左手則虛放在他的腰側。
良玹手指點了點他的腰,道:“是不是該多吃點了,怎麼這麼瘦?難怪打不過葉朔。”
雖然早就看出來,他的身姿挺拔端正,肩寬腰窄,但隻有真的碰到時,才有了更具體的認知。
話音剛落,良玹感覺身上的重量一下子沉了不少,她聽到甯息附在她耳邊,說話時的氣息拂得耳廓癢癢的,語氣陰郁了好多,又似乎很傷心,“别拿我和他比。”
良玹笑道:“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别壓我了。我要是站不穩,倒黴的是你。”
她想了想又道:“既然你與閣主不和,還是少見面為好。其實,他……當閣主這些年認真負責。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才鬧成這樣。但希望以後能和解吧,畢竟你現在是個祛邪師了。”
“你不好奇他的真實身份嗎?”甯息忽然冷淡道:“你進來時,肯定注意到了,他動用的是什麼力量。”
隻要她注意到,就不可能不懷疑葉朔的身份。
“……”良玹不語,良久,終于說:“他是誰,對于我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目的是相同的。”
為了終有一天,能将怪異之物祛除。
“這就足夠了?”
“嗯,足夠了。”
“何況,就算我好奇又能怎樣,你剛認識他一天,難道會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嗎?”良玹打趣道:“别告訴我,你靠卦象算出來了。”
甯息不語。
他當然知道,即使他未曾真正見過那個人。
但第一眼,他還是認出了葉朔。
當年蕭梁的鄰國,北燕葉氏的皇子,也是後來慘死在那個人之手的北燕君主。
——她曾經的第一任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