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請問這是在做什麼?”明帝急到打算不管不顧先把戰鬥叫停再說的時候,聽見了一個錯愕至極的女子聲音。她趕緊順着這聲音看過去,卻見淑親王世女蕭憶月由侍兒琴兒領着從前面睿思殿的方向往這邊走來,眼下憶月世女眼看就要走到幾個禦前護衛圍攏的圈子跟前了。
她腦海中瞬間就有了主意,她樂呵呵地看向蕭憶月,大聲宣布,“皇貴君說要替朕試試這幾個小護衛的武功身手,皇妹你來的正好,同朕一起欣賞皇貴君與護衛們的切磋,朕好久沒看到這麼精彩的切磋了。”
她說完便将寶劍往身後朱牆一放,自己負手而立,神情從容又潇灑,仿佛台階上進行的果真是一場精彩絕倫的切磋,而她作為天子正在檢驗這場切磋的效果。
蕭憶月哪裡會信她這明顯的謊言?
但蕭憶月此番來,本就是為了給帝君兩個解疙瘩的,瞧見這局面,暗暗慶幸自己來的及時,要是晚一步,等薛恺悅真的沖到紫宸殿上殺到天子跟前,那可就是神仙也難以遮掩了。
本來明帝和薛恺悅之間的小矛盾,蕭憶月不打算管,作為宗室,閑着沒事幹才會天天去關注天子的後宮狀況,她有那功夫,還多陪陪她家泓兒呢。
可是問題在于薛恺悅這次同明帝鬧矛盾,明帝把持盈皇子抱到身邊養,起因就在于薛恺悅給她家正君蘇泓過生日在外面待得時間久了些。算起來,雖然責任不在蘇泓,但蘇泓終究是那個導火索,她怕薛恺悅同明帝兩個長久不和好,甚至薛恺悅因為這件事同明帝鬧别扭最終失了寵,會讓明帝連帶着對蘇泓不滿。
她自己是女子,自然懂得女子的心思。女子厭棄一個男兒的時候,就算知道外在的誘因隻是起到輔助作用,也會先把這誘因恨得牙根癢癢。
雖然她自以為隻要她始終對蘇泓好,便是全天下的人都不滿意蘇泓,也不礙着什麼,但出于女子愛男子的心,她還是不希望蘇泓有太多的敵人。畢竟她不能時時刻刻待在蘇泓身邊,保護的網織得再密,也有疏漏的時候,最好的辦法便是替蘇泓消憾釋怨。
今日想着翌日便是六月初一,天祥節的假期結束,朔日大朝的時間到了。若是明帝在這朔日大朝的日子,還抱着持盈上殿,隻怕薛恺悅會被各路朝臣攻擊得體無完膚,因而她一早就拾掇了自己,騎了馬進宮來,想要在明帝跟前替薛恺悅說幾句好話,把這事給揭過去。
沒想到來的真是時候,正趕上薛恺悅發威大鬧皇儀宮。
其實,她方才遞牌子求見聖駕,論常理應該是在睿思殿見天子。她也确實是在睿思殿前等候,睿思殿負責伺候天子文墨的侍兒鏡兒給她砌過茶,很客氣地讓她在殿裡等着,而後親自幫她通禀天子。但這鏡兒還沒走到紫宸殿就遇上了另一個侍兒琴兒。
那琴兒原是敏貴君趙玉澤的侍兒,巴不得讓蕭憶月這個最有份量的宗室世女親眼瞧見薛恺悅發瘋的樣子,他想着若是薛恺悅因為闖宮發瘋被廢,那麼他家敏貴君就可以更上一層樓了。琴兒同這鏡兒使了個眼色,兩個侍兒很默契地直接轉回睿思殿,将蕭憶月引了過來。
蕭憶月哪裡知道侍兒們的這些彎彎繞繞,見她堂姐瞧見她如同見到救星一般,還以為是明帝讓人傳宣她過來的。當下蕭憶月笑吟吟地往台階上走,配合她家堂姐明帝陛下扯謊,她站到明帝身前一個台階上,煞有介事地給明帝評點這場比鬥:“皇貴君這身手真叫做一個好啊,又生養了一位皇子,皇貴君這功夫愣是沒落下!”
明帝聽堂妹這麼說,也認真打量薛恺悅戰鬥的英姿,她此時已經放下心來,可以踏實欣賞她家皇貴君潇灑的身段又準又快的招式了。
看了一會兒,她的鳳眸中就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激賞來,她家悅兒真的好厲害!這身手這武功,不說獨步姚天,那也是出類拔萃超群絕倫!
似乎是為了印證她的想法,此時薛恺悅正施展了一招“龍躍在天”,平地中騰起一丈多高,右手長刀架劍,左手化掌襲擊,姿态飄逸又威猛,似大鵬展翅,似鷹擊長空。
護衛們見打鬥得好好的,他忽然這麼淩空飛起,深覺在天子跟前沒面子,三個正打鬥的護衛和周邊負責接應的護衛全都跟着向空中跳躍,再次形成了包圍圈。
薛恺悅在半空中感知到護衛們的包圍,愈發想要突圍而出,本着擒賊先擒王的戰術要領,他把長刀在空中一抛,而後人如黃鹄一般毅然決然地飄向明帝。
緊要關頭,他還記得不能持刀見天子。
他再生她的氣,也不能夠讓她誤會他要謀反。
明帝再忍不住,雙腳腳尖點地,在薛恺悅飛向她的時候,她也憑空起身,腰身微擺,半空中拉住薛恺悅的袖子往旁邊用力一帶,如此,便躲過了那三個護衛的攻擊,也飛出了幾個護衛的包圍圈,沒等薛恺悅反應過來,她便抱住了薛恺悅的腰身,在台階上連着翻轉了兩圈,停下來的時候,猶自将薛恺悅抱得緊緊的。
薛恺悅剛要掙紮,她便抵着他的脖頸用隻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道:“悅兒别鬧,被當成謀反,你就别想帶回盈兒了。”
薛恺悅聽了,沒有再掙紮,隻低聲問她:“盈兒好不好,他哭了一宿是不是?”
果然,他是為了盈兒啊,明帝抱着他熱乎乎的身體,用力地點點頭,眼睛卻是看向那幾名有些發怔的禦前護衛,她用極大的聲音嘉獎護衛們:“你們幾個身手都很不錯,朕很滿意,每人賞銀百兩,向護衛尤其忠勇可嘉,着升一級!”
護衛們有些愣怔,每個人都互相給對方使眼色,這麼大的事,天子就這麼遮蓋過去了?
蕭憶月見狀,就從旁邊走向護衛們,替天子籠絡人心:“一個個愣着幹什麼呢?等着本世女請你們喝酒哪?向護衛是吧,走走走,本世女今個兒祝賀你升官進職!”
明帝瞧見了,給了蕭憶月一個嘉許的眼光,蕭憶月領着那幾個護衛往外走,不忘沖着明帝比劃一個放心的手勢。
明帝待堂妹領着禦前護衛們走遠了,方才放開薛恺悅,闆了臉色沉聲責備:“你這是昨天喝了多少酒,糊塗成這樣?随朕進去瞧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