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不是很信他所謂的還好,但也知道自己隻是個管家,不能過于幹涉主子的決定,隻得帶人下去給小姐安排午膳。梁子鳴見老管家也下去了,伸了伸酸軟的後腰,站起身來,準備回房休息。
就在此時,顔可心的貼身侍兒進來奏禀說側君要出門一趟,請正君安排車馬仆侍。
梁子鳴微微有些詫異,該用午膳了,顔可心怎得這個時間出去?
但他也沒有多問。
凰朝雖然是允許男子自由行動的,世家豪門卻各有規矩,在大多數人家,男兒們想要出門必得禀告家中主父,由主父派車馬婢女侍兒跟随這男兒一起出外。重禮法的人家,在男兒回來之後,更是要再三盤問跟着出門的下人,務求對男兒的行蹤了如指掌。
但柳家對男兒們向來不怎麼防閑,柳家作為名門望族,詩禮大家,曆代家主都不屑對家中男眷防閑約束。柳笙性情風雅不拘小節,早前又隻有梁子鳴一個正夫,彼此妻唱夫随伉俪情深,哪裡用得着防閑這一說?後來納了顔可心,柳笙對顔可心寵愛有加,也不會故意約束顔可心的行蹤。
妻主都不多問,他梁子鳴自然也不會多事。加之顔可心是個很守規矩的男兒,每回出門前都會主動向梁子鳴禀報,梁子鳴對顔可心也就極為放心,當下很爽快地吩咐婢女給側君備車。考慮到正是該用午餐的時間,家裡的下人們待會兒也要用餐的,他也就沒有另外給顔可心安排跟車的婢仆,隻讓這前來奏禀的侍兒随着伺候。
如此顔可心正大光明地乘車出府,輕松順利地見到了太樂坊的歌舞師傅為他物色的人。
是個容貌很清俊的小男兒,甚至可以說是個很美的男兒,隻是這男兒的美同他顔可心的美不是一回事。他的五官豔麗妖娆,舞姿熱情迷人,但不跳舞的時候,其實笑容偏甜美,神情也偏嬌憨,讓人一看便知道他是個好相處的男兒。
這個小男兒卻是那種自帶神秘感的美,雖然單論五官不算特别出衆,可是個頭很好,眼神清冷又迷離,身上那種神秘夢幻又具有異域風情的氣質,很有惹人探尋的吸引力。
若是這樣的男兒到了柳笙面前,想來便是柳笙也會忍不住被他吸引吧?
隻是這樣的男兒,他真的能夠駕馭嗎?
他那日在安瀾的生辰宴上見到齊苗下了決心,當天便借口要去天心樓買首飾,沒随着梁子鳴一同回府,自己繞道太樂坊見了昔日的同侪,當時這歌舞師傅就拒絕了他,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要從這太樂坊中找一個願意服侍柳相國的男兒十分容易,随口一喊,就能冒出一群男兒争着搶着要去。可想要找一個願意在服侍柳相國之後拿了銀子離開的男兒,那就相當困難了。畢竟小男兒們都不傻,柳相國那樣的身份地位才貌性情,簡直就是男兒們夢寐以求的妻主,男兒們攀不上柳相國這個高枝也就罷了,已經有了瓜葛,那還有誰會傻到為了點銀子,放棄這樣的絕佳妻主呢?
顔可心明白昔日同侪所說有理,隻是他既已開了口,不好立刻打退堂鼓,他囑咐這歌舞師傅,隻管幫他多問問,若實在物色不到,他也就認了。回到柳府之後,他就不報什麼希望地等待,到今日早上,他幾乎都要放棄了。
事情就在他正打算放棄的時候峰回路轉了,歌舞師傅托人告訴他,有一個東境男兒因母父吃了官司,急需銀子,願意按他說的辦。
“你過後當真肯離開相國麼?”顔可心不大有信心地詢問。
“隻要公子按您所說的給夠銀子,奴家便肯。”小男兒的态度算得上不卑不亢。
顔可心琢磨了一下,一千兩是他能夠給出的極限,但如果能用更少一點的銀子解決問題,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他同這男兒談判道:“我先給你二百兩,你成功取得相國的恩寵,我再付你二百兩。等你離開相國,我另外給你二百兩。”
太樂坊中偶有小男兒被女子看上卻不願納回家,隻能得一筆銀子成為女子的臨時外室,這筆銀子據他所知通常是三百兩。他将這數目翻倍,計算出這男兒最低也要拿到六百兩,才肯如他所說的那般攀上柳笙再自願離開。
小男兒眨了幾下有着纖長睫毛的眼睛,跟他讨價還價,“六百兩隻夠讓奴家服侍相國,想要奴家不拖泥帶水地離開,您得給八百兩。”
顔可心琢磨了一下,認為男兒這要價不算離譜,當下也爽快答應,“八百兩就八百兩,我隻要你把事情辦妥。别的不說,你怎麼赢得相國的恩寵,就不是件容易的事,相國沒有納新人的意思。”
小男兒薄唇輕啟,黛眉上挑,話說得十分自信,“隻要側君能把奴家帶進府去,奴家自有辦法,保側君滿意。”
對方如此自信,顔可心便決定賭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