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兒驚愕。
這麼多年,不論老爺寫信,還是托别人口信,小姐從未回過,這是......
金元宜輕輕嗯了聲,便沒再說話。
随着金元宜寫下去,印兒便明白了。
金元宜這封信,是對多年來父女二人之間較勁的低頭,如今之勢,她不得不求一求自己的那位父親。
一頓飯吃完,金元宜的思路清晰了很多。
她自然是想提前将趙鳴玉救出來的,且也為此努力了。
但很明顯,憑她一介商賈,是萬萬做不到了。
如今,救出趙鳴玉肯定已是來不及了。
現下唯有先疏通關系,讓趙鳴玉進的是教坊司,而不是官妓館。
官妓館這地方,再剛烈的女子進去了,也落不得全身而退。
她早就知道,傅容景看起來脾氣好,其實是最剛正不過的了,能答應她請求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在這場與傅容景的較量中,其實金元宜還有一個籌碼,那就是拿錢财的供應來逼傅容景答應自己。
但是,金元宜也知道,此次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關系到千萬民生。
雖然她根本不贊同為了大局而犧牲趙鳴玉,可她也斷不會做這等禍害民生之事。
這是金元宜的底線。
因此,趙鳴玉在得到了方縣令無法幫忙的回複後,便退而求其次,要求将趙鳴玉判去教坊司。
方縣令雖未一口答應,但也同意去運作運作,希望很大。
為今之計,便是趙鳴玉先去教坊司,趙鳴玉有信心能暫保全于她。
待此間事了,再想辦法将趙鳴玉贖回。
這贖回之事,金元宜也了解了,若無大赦,必得有爵位的王公貴族進行贖買。
因此,金元宜給她父親去的信,便是請求将趙鳴玉贖回,再将趙鳴玉給了自己,後再找出去除趙鳴玉賤籍之策。
趙鳴玉的前半生生夠苦了,金元宜不想她的後半生還要被一個“賤籍”而束縛着。
寫這封信時,金元宜以着從未有過的低姿态,和緩的語氣寫着。
大半個時辰後,金元宜終于将這封信寫完,交代印兒快馬送去京城。
一切都安排的很好了,可憋屈、忐忑、無措,各種情緒交織在心中,沖的她眼睛酸澀。
金元宜越發覺得,之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小打小鬧,真正遇上大事時,沒有權力,便如同蝼蟻。
“小姐,你别擔心,金一已親自去送信了,他拿着金夫人的侯府令牌,每到一處驿站便換馬而乘,很快便能有回音。”印兒安排金一親自去送信後,不放心金元宜,便又回來了。
送信去京城不是問題,金元宜知道,難得是她的那位父親會不會幫忙。
金元宜下意識覺得沒那麼容易,這份信隻是個試探,她已做好了親自回京城求人的準備。
“印兒,去給我準備兩壇酒,要最烈的那種。”金元宜心中苦澀難當,急需一些東西來開解。
“小姐,烈酒傷身,您.....”
印兒想勸,卻被金元宜打斷。
“無礙,我有數,讓你去便去。”
稍稍安排妥當,金元宜便覺得這兩天的奔波與思慮一股腦地反噬了過來,讓她額頭突突直跳,鈍痛的很。
這種情況,金元宜已經很久未曾有過了,上一次還是外祖去世,她面對金氏宗族逼迫,那些所謂的遠方叔伯要争奪家産時。
現在,她竟然又到了這種窘迫的時候。
外祖去世時,她便發誓,自己一定不能再讓自己處于那種被動的狀态下了。
這麼多年來,她将藏珍閣經營的很好,在源城也有不小的地位。
原本以為,那種無奈需要靠他人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去沒想到,還是要靠别人。
印兒本想着不給金元宜拿酒,金元宜的酒量本就不好,可看着金元宜略有痛苦的樣子,咬咬牙,還是去了。
這麼多年了,印兒本以為自己已經很了解金元宜,可時到今日,她卻發現,她并沒有完全了解她。
她家小姐看起來灑脫,實際心思最重。
她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無法為小姐開解,便隻能在背後默默地支持她。
司馬堂回藏珍閣時還有些忐忑,這幾日他外出的頻繁,雖然已想好了去墨韻軒學字的借口,但總有那麼點心虛。
每日回藏珍閣,都得想一些去墨韻軒的新街口,誰知,金元宜比他更忙。
一日三餐,他倒還抽出時間來陪金元宜,金元宜倒好,已經連着兩日未曾和他一同用膳了。
司馬堂雖覺着奇怪,但因着石淮那邊也有諸多要事與他商議,也無暇顧及。
司馬堂回到藏珍閣後院,便見着印兒單手托腮,無神的坐在金元宜的院外廊上。
此時天色已微晚,司馬堂看着天色,以為金元宜又沒回來。
“印兒姑娘,宜兒還未回來嗎?”司馬堂眉頭皺起。
這麼晚了,她一個女孩子在外如何安全。
眼風掃過暗處,驚得暗處的曹譚一聲冷汗。
曹譚心中萬分後悔,他是看着金元宜回了藏珍閣,想必不會再出事了,主子那事情更重要,怎知金元宜這回了藏珍閣還能跑出去!
還好,印兒的話讓曹譚送了口氣。
“小姐早就回來了,倒是你,這兩天早出晚歸的,行事鬼祟!”印兒懷疑的看着司馬堂。
司馬堂一愣,這才聞到一股酒香從院子中飄出。
司馬堂沒有回答印兒的話,反問道:“她在喝酒?”
“小姐這兩日心情不好你看出來嗎?哦,你見天的往外跑,能知道什麼?”印兒翻了個白眼,一臉嫌棄,語氣陰陽怪氣。
司馬堂沉默,他這幾日确實有些忽視了金元宜。
“印兒姑娘,宜兒這裡交給我吧,你先回去。”司馬堂擡步便要進去。
“诶.......”印兒想阻止,但想想金元宜這樣喝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雖然并不想承認,但何尋在小姐那确實有幾分面子,小姐心裡話很少和自己說,何尋既是小姐的心上人,大概他的話,小姐能聽上幾分吧。
想到此,印兒便叮囑道:“你多勸勸小姐。趙家出事了,趙鳴玉也跟着入獄,小姐很是難過。”
司馬堂聽此,腳步頓住:“趙鳴玉?”金元宜和趙鳴玉關系不是鬧的很不好嗎?趙鳴玉來藏珍閣鬧了好幾次事,還......
司馬堂至今想起趙鳴玉來藏珍閣要他當男寵的事情都覺得膈應的慌。
印兒歎了口氣:“哎,一言難盡。總之,她們二人之前那樣隻是做給外人看的。實際趙鳴玉應該算是小姐的盟友。你去勸勸小姐,讓她别傷心了,這也不是她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