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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陸拾捌·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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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婵!”

屋裡芈鹽一聲喊,把她喊回神。她轉身跑進去,留謝玄遇一人站在屋外,手握緊了又放開。

***

“對,再往上點,這樣便系好了。”

蕭婵看着鏡子裡盛裝的芈鹽,神色滿意。

“阿婵還記得這衣裳麼?當年在長安,我便是穿它跳《綠衣》。後來乞榆死了,現在城主也死了。”

芈鹽安靜地看着鏡中的自己,眉心朱砂痣紅得耀眼。

“原來做日暮城的城主,是如此孤寂的事。”

“你從小見過你阿娘做城主時的樣子麼?既然城主說她是與人私奔,你可見過那個将她帶走的人?” 蕭婵在她身後幫她戴簪子,翠鳥翩然欲飛、步搖在鬓角晃蕩。陽光冷冷地灑在鬥室裡,這一幕不像重逢,更像告别。謝玄遇抱臂站在陰影裡,看兩人竊竊私語,若有所思。

“沒見過。”

芈鹽拿着手裡最後一根簪子,頂端雕成長生樹,每支樹杈上都停着青鳥。

“其實這套衣裳,是我娘留給我的。每一任日暮城城主,都會在天極閣跳一曲《綠衣》,上與天通。到了我這一輩,天極閣書庫被燒,機關術便傳不下去了。縱使我會跳《綠衣》,也什麼都不是。縱使嫁給崤山山神,也不足以彌補當年我娘欠下的孽債。”

“這都是誰告訴你的。” 蕭婵将她手裡的長生樹拿來,插在她發髻中央。

“阿耶。現在他已被‘判官’殺了,可崤山山神怒氣未熄。待日落後,‘判官’還會殺人。”

“如何得知山神怒氣未熄?”

芈鹽嘴角揚起,那是個奇怪的笑,将她日光下的臉分成兩半,一半欣喜,一半悲戚。

“因為‘判官’是從小看我長大的。從我母親離開日暮城、不知所蹤那年起,我就能看見它。無論我在何處、無論誰離開我,‘判官’都不會。就算死在它手上,我也不怨。”

“可乞榆也是判官殺的,你們當年不是很要好麼。就算他有罪,就算他是隐堂刺客出身,有過真心,焉能不恨?”

蕭婵眼神出奇地冷靜。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放,而謝玄遇在暗處,看蕭婵把自己的往事在他面前翻出來,當做引出真相的誘餌。

“芈鹽,你告訴我”,她低下頭,與女子耳語。

“那個‘判官’,是否就是你本人。”

“日暮城的機關術,其實并未中斷,對麼。”

“不是。”

芈鹽笑得平靜。

“别說是阿婵你,就連城主、我的父親也曾如此懷疑過。尤其是乞榆慘死之後,他便更加疏遠我。當年他反對過我與乞榆在一起,因為日暮城芈家的女子,若不能繼承機關術,就要嫁給全九州最有權勢的男人,以繁衍能養得起這座邊陲重鎮的後代。而彼時蕭……” 她看了眼蕭婵,見她目光一瞬不瞬,就繼續說下去:“蕭梁當時的皇帝,有意架空日暮城。說是選妃,其實并未有意召我入宮。而那曲名動天下的《綠衣》,原本是萬不能示人的娛神之舞,蕭梁有意羞辱日暮城。不跳,便有借口發兵攻打,跳了,天下就都知道,日暮城機關術已絕迹,淪落到求蕭梁庇護的地步。”

“但我接旨了。”

芈鹽仰頭,眼裡有光閃爍。

“城中百姓便從此議論紛紛,說我是日暮城的叛徒。我去長安獻舞那年,父親在日暮城做了城主。百年來女城主的規矩就這麼被打破,蕭梁皇帝,卻未曾對此置喙,甚至禦賜印章與錦衣給父親。”

“原來如此。”

蕭婵點頭。

“那時在我身邊的隻有乞榆。我早就知道,他是個名動天下的盜賊,扮成富商來日暮城,是想騙走我要挾父親。但沒想到,我是個棄子。” 芈鹽笑了笑。

“在長安時,他眼睜睜看着我衆叛親離,大抵動了真心。”

“惡人的真心也是真心麼。”

蕭婵猝然發問。

“不知。”

芈鹽扶住步搖,最後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

“我曾讓他走,離開日暮城。但他終究沒走,死在判官手裡。有時候我也會想,若是我也死在判官手裡,算不算在一起過。”

“那山神呢?”

蕭婵追問。

“若是命定獻給山神的祭品,死在‘判官’手上,山神的怒氣會平息,還是更加震怒?你們日暮城這套把戲,當初究竟是誰定下來的?”

“或許今晚就知道啦。” 芈鹽伸手,從妝奁底下抽出一把魚鱗刀鞘的軟刀,藏在腰帶中,回頭對蕭婵嫣然一笑。

“我做擺設這許多年也累了。其實昨夜判官殺了城主,我很開心。”

“從前,他口口聲聲說愛我阿娘,可終究做了城主,娶了新夫人,還親手将我封死在喜轎裡。他說當初背叛的是阿娘,他做什麼,都有一套堂而皇之的道理。但判官殺他之前,沒聽他講那一套道理。今夜我去天極閣跳這支舞,不是為求生。在山神面前,我無話可說。對天地,我無話可說。”

“我不會讓你死。”

蕭婵餘光瞟了一眼謝玄遇,目光交彙時,兩人都有些不自然。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蕭婵的計劃,她從不坐以待斃。而蕭婵再次驚訝于他對她的了解,此情此景,又隻能遏制這種驚訝。

“我會讓你做城主。”

“來不及。” 芈鹽轉身,嘩啦一聲推開窗戶,極遠處驚起寒鴉。她語氣笃定:

“今夜再不進行祭典,日暮城不會放蕭梁來封禅的人離開崤山。仰仗天險,這裡的人比起皇帝,更怕山神。隻有我去天極閣這一個法子,能讓你們都活着離開。否則,你我都将被殺了做成貢品,獻給崤山。”

蕭婵忽而靈光一現,握住她袖角,目光灼灼。

“芈鹽。”

“你騙我。”

“關于崤山山神、關于配陰婚的事。若我們當時未曾講車馬攔下,你也不會死,是不是?這一切……其實你都早就安排好了,你早料到城主會将你送給山神,你隻是誘使他犯下這樁罪,如此一來,判官就會殺了他。而你就可以在娛神之舞後,順理成章在衆人擁戴下繼承城主之位。若我沒猜錯,自從你父親接手城主位置之時,你就在謀劃。”

看見芈鹽躲閃的眼神,蕭婵臉上不是失望,而是贊許。

“三年了,阿鹽。看來你也沒變。這恃強淩弱、黑白颠倒的腌臜俗世,沒能殺了你,也沒能殺了我。”

“那麼,阿婵你是如何猜到的?” 芈鹽也不再僞裝,靠在窗邊悠悠地問。

“《綠衣》之舞,原不是娛神,乃是葬神之曲。上古大争之世,墨家偷取天機。怕神怪罪,就殺了神,又跳舞鎮壓神的怒氣,故而曆代城主都是大司祭。你父親是個隻知奪權的庸人,不知真正的日暮城繼承者,根本不畏懼山神。這是你當年親口告訴我的。”

她步步緊逼,把芈鹽逼退到角落裡。

“竊鈎者誅,竊國者諸侯。真正的大盜,是竊取天命。”

蕭婵目光奕奕,伸手掐住芈鹽的喉嚨,而對方眼裡并無懼怕。

“攝政王恰于此時來封禅也并非偶然,你知道蕭梁皇帝死了,就想殺了攝政王,但我也會出現在此地,是你沒算到的事。”

“我說得對麼,芈鹽。”

蕭婵手指用力,女子擡手阻擋,把蕭婵的手腕劃出血道,誰都沒有放手。

“或者,我該叫你乞榆。”

女子眼裡光芒閃爍。被認出時沒有驚慌,隻有驚喜。像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裡終于見到一線天光的絕望的歡喜。

“那個當初将隐堂術法傳授給你的上一任乞榆,他還活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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