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他笑了笑,是那種她從前用習慣了的、讨好别人時特有的假笑。美得挑不出錯誤,但謝玄遇隻看了一眼,就别過臉去。
“謝大人,原諒本宮方才失态。今後這一路還要仰仗大人相助。”
她大方伸出手,作勢要放在他手上,但謝玄遇躲開了。
“殿下自重,君臣有别。”
他聲音和臉一樣冷。
“你我不是已經假扮過夫妻了麼?” 蕭婵詫異:“如此避嫌,怎麼假扮夫妻?”
“逢場作戲而已,殿下放心,從前的事,待殿下想起時再做分辨。但謝某不會在殿下失憶時逾矩。”
他起身要走,蕭婵一開口,就叫住了他。
“謝大人。”
他回頭,眼神裡是她看不懂的神情,堪稱歡喜,也堪稱落寞。
“該不會是中意本宮吧。”
她未待想清楚,這句話就脫口而出。
“一時半刻為本宮顔色所迷惑的男子有許多,本宮也習慣了。但謝大人應當是個聰明人,不該糊塗至此。” 她手裡握着那枚玉佩,聽見自己振振有詞。
“本宮身上背了太多人命,嫁過許多回,不是什麼良配,還望大人三思。”
但對面的人站在影影綽綽的光裡,她隻能看清在日光下的那一半。
接着他笑了,那笑聲裡有無奈,也還有别的。
繼而他徑直走到她床榻前,屈腿彎腰俯下身去,把她圍攏在手臂之間。呼吸在狹窄天地裡交錯,蕭婵緊張之下,伸手撐在他胸膛上,但謝玄遇不僅不在乎她的推拒,甚至把她手拉過去,握在自己手心。
“大膽!你僭越,你……”
直到她和他額頭相碰、蕭婵再次看見謝玄遇笑了。
而這次她也看清楚了,他那雙冷漠但溫潤的眼睛裡對她的感情并不是同情或憐惜,而是——
瘋狂。
這人清冷端莊的表皮下,原來是個瘋子。
蕭婵擡腳要踹他,腳腕也被抓住。床簾在晃動中落下,她剛要喊,就聽見他在耳邊的聲音。
“殿下若是喊,謝某就要繼續了。”
“你敢!你登徒子,不要臉,欺君罔上有悖人倫!”
"殿下再罵,也沒有方才那幾句罵得狠。” 他字句都在她耳畔,震動帶起心中波瀾。蕭婵沒來由地害怕,也不曉得自己在怕什麼,隻顧避開他熾烈眼神。
“殿下說自己不是良配,卻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就連謝某現在如此僭越,殿下也不會一怒之下殺了謝某,因為你念我曾救你于危急。蕭婵,你就是這般瞻前顧後,才會……”
“才會讓人有機可乘。”
他靠得太近,蕭婵奮力掙紮時碰到某個東西,謝玄遇眉心微皺,她也立即安靜了。
“殿下心地純良。”
他聲音喑啞,像在極力忍耐什麼。
“方才的話,謝某就當沒聽過。”
他唇畔擦過她耳根,喘息勾人。蕭婵戰栗,閉上眼等待什麼事發生。從前的經驗告訴她,一定會有事發生,但謝玄遇居然松開她,起身走了。
床簾搖蕩,他走得迅疾。蕭婵把落在床頭的玉佩撿起來,卻不是方才她自己刻着五郎的那一枚。這枚紫玉上刻的名字,是蕭婵。
門外有人一推,她就把紫玉收起來,佯裝生氣:
“你又來做什麼?”
“殿下,是我,赤鸫。”
門外卻是個少年的聲音。他端着熱水進來放下,就退出去了。待行至門口時,卻猶豫一會,回過頭。
“首座他與殿下的事,赤鸫不曉得内情,不敢多言。但首座确是一心關懷殿下,從三重琉璃境出來時,首座也受了傷。”
“什麼傷?”
她問出口就後悔,但還是問了。
“腰傷。”
赤鸫站在門口,隔着厚重床帳給蕭婵比劃。隔着濃重陰影,她隻能瞧見赤鸫伸手比了個短刀大小的豁口。
“這麼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