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季涯轉頭繼續看窗外。
星星出來了。
*
“你的性别是?”
“第一性别女,第二性别未知,之前檢測過,百分之八十以上概率會分化成alpha。”
“回答的很好。那我們來看下一個問題。”
“……”
心理醫生做過心理評估,把書面版發到家長們終端上。
“初步診斷為輕度抑郁症,還有點孤獨傾向?”
裴翎紅着眼又要哭:“都是我管她太嚴了!都是我的錯。”
裴如柏和林筝上班去了,梅抒抱着她的肩膀哄她坐下,一字一句認真仔細看了一遍報告,然後雙手捂住臉。
半晌,梅抒紅着眼擡頭:“不用責怪自己……阿翎,完完全全……是我的錯。”
“不是這樣的媽媽,我知道你和媽咪工作很忙,是我把季涯逼成這樣的,和你們沒關系。”
梅抒早就知道她難受的原因,明白其實真不能怪裴翎。她倆工作忙,家長會什麼的裴翎沒結婚的時候都是裴翎去開的,裴翎結婚之後她和林筝誰有空誰去。
裴季涯平時和管家保姆住在家裡,這次被裴翎領回家禁足是因為,裴季涯老師把通訊打到了裴翎的辦公室。
老師跟裴翎說裴季涯逃了好幾次課,雖說裴氏家大業大也不能這麼縱着孩子。還說之前打了幾次都是秘書接的,每次都應承得好好的,下次依舊看不到人。
裴季涯老師是裴翎恩師,裴翎唯唯諾諾答應着,轉頭問了辦公室才知道裴季涯特地叮囑過要是老師打電話就說她去别的星球出差了,歸期不定。
裴翎怒火中燒,讓秘書去查她現在在哪裡,最後在某個不正規賽車現場抓到了裴季涯。裴季涯被拎着耳朵揪下車的時候還不知錯,嚷嚷着下次還要玩。
裴翎壓着火氣給她拎到學校,才知道她每天給同學寫情書,什麼“我是你養大的玫瑰”,什麼“愛情是你滋養我的土壤”,土的差點沒給裴翎送走。那個同學還是個古美洲混血,一頭亂七八糟黃色頭發給裴翎氣的差點撅過去。
梅抒和裴如柏知道這件事之後也很生氣,但是兩人都在外地忙工作,于是授權裴翎管教她。
裴翎把家門密碼一改門一鎖,準備班都不上了就看着她。但是她一個總裁,又不能真一直不出門。
不說談生意,因為裴翎一些龜毛怪癖,她家裡連個阿姨都沒有,全是最基礎的智能家居。裴翎和林筝倆妻妻又把出門買菜當個生活小愛好,不出門基本不太可能。
裴季涯天天想跑出去玩,天天琢磨那個門怎麼開。
本來裴翎房子的戒備系統有點老舊,是不能一次性籠罩窗戶的。但是,裴玫瑰同學竟然從窗戶那裡成功爬出去一次,還崴了腳。
裴翎痛定思痛,索性一口氣覆蓋了整個别墅。結果還是出了事。
兩個人争相搶奪責任,都希望對方心裡能舒服一點。
心理醫生送裴季涯出來,順便想和家長溝通一下。正要出聲就看見兩個家長抱頭痛哭,于是醫生病人默契閉了嘴。
醫患兩人站在那裡聽了幾句,裴季涯實在聽不下去了:“但是你們誰都沒有錯啊。”
母女倆驚慌擡頭。心理醫生是梅抒舊識,抱歉一笑示意自己不是故意的。梅抒搖頭示意沒事,慌亂擦淚:“結束了小寶?”
裴季涯:“對的。”
小女兒上前來,猶豫了一下拍了拍她肩膀,塞給她一包紙巾:“周醫生想和您聊聊。”
“好的好的。”
平素冷靜的人忍着淚跟着周醫生慌慌張張進去。裴翎仰着頭默默和她對視着。
“我可以坐這裡嗎?”
裴季涯語氣禮貌疏離,在裴翎慌亂點頭後坐在她旁邊。
裴翎一直在明目張膽偷看她。裴季涯臉上若無其事,耳朵尴尬的發紅:“請問有事嗎?”
“你之前沒有這麼疏遠我的。”裴翎頭腦一熱就說出來,“對不起季涯,我反省,我之前不該那種态度對你……”
剛才已經被醫生旁敲側擊提示大緻了解了之前原主做的離譜事的裴季涯是真的聽不下去了:“……等一下等一下。”
十六歲少女眉宇間尚且稚嫩,嚴肅起來也不唬人:“我不認為你們對我的态度也好,或者其他什麼也好對我到底造成了什麼傷害,當然也提不上接受你的道歉。”
而且你們很愛她啊。裴季涯心裡想。
“但是……”
但是你現在記不起來我們,記不起來姐姐,記不起來你嫂子,記不起來媽媽和媽咪啊。
裴季涯看出她還是難以釋懷,大人一樣歎一聲大氣,很成熟地把她按到自己肩膀上。
少年人正在發育期,肩膀瘦削成薄薄一片。裴翎真的繃不住了,摟着她的脖子“嗚嗚”哭,一邊哭一邊念叨對不起。
樓道裡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林筝剛下班過來就看到姐妹兩個人溫馨靠在一起。
隻是……妹妹把姐姐半摟在懷裡哄。她家omega紅着鼻子靠在年齡小古地球曆整一輪的妹妹懷裡啜泣,情緒倒是肉眼可見好了。
“阿翎。小季。”
裴季涯和她打了招呼,識趣地把裴翎移交給她老婆。三個人默默坐着。裴季涯單指挑起自己被裴翎哭濕的衣領,不讓它緊貼着自己脖子。
林筝捏裴翎後頸示意她說點什麼。裴翎搖頭,表示她嗓子哭啞了。林筝歎氣:“晚上想吃什麼?”
“都可以。”
裴季涯仰頭看着醫院的天花闆,語氣誠懇:“真的真的真的辛苦你們了。”
林筝感覺被裴翎個愛哭鬼傳染了,怎麼她也有點眼睛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