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現在,水木沐又看對面的府邸,上面亦是漆黑的匾額,那是從遙遠的南方跨越海洋而來的黑曜石做成的。聽說具有辟邪化煞的效用。而匾額上的花紋是高尚君子骨的梅花。
也因府邸離得近的原因,秦賀醍将軍與虞相從小一起長大,兩小無猜。兩人的關系好到穿一條褲子,皇上一向寵虞決,于是連帶秦賀醍一起寵,教他武功,教他兵法,囑托他照顧虞決,保護百姓。
這兩個人,一個護佑百姓,一個維持公正,好兄弟,殊途同歸。
駕着馬,水木沐卻不着急,讓馬小跑,繼續沿着運河走。
看着水,水木沐又在歎息。“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孔子《論語》)把一去不複返的時間比作水;“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李煜《虞美人》)把無求無盡的愁比作水;“花易老,煙水無情”(趙昂《婆羅門引·暮霞照水》)道水的無情;"隻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李清照《武陵春春晚》)有一個把愁與水相勾連的人。雖然水木沐是李清照的鐵粉。
水木沐讓馬停下,對着這江一臉憂愁,對啊,她一凡胎,留不住水,抓不住時間。她與家人的時間竟是少之又少,放學,她不是與友人插花品茶吟詩賞景買發飾衣物,就是忙着寫稿子,在萦夢樓裡忙來忙去,即使在家裡她也是看畫本子度日。
因為…她想逃避現實,她不是土生土長京城人的事實,她家裡不圓滿的事實,她不貴為千金的事實,她家裡人粗鄙的現實。
她知道,這些沒什麼的,沒有一點錯的,但她還是會怨,從而怨上這個虛榮的自己。
“在憂愁什麼呢?”一道溫柔的聲音傳來。
水木沐回頭,見到走過來的人。
那人穿着水藍色的提花絹直裾袍,上繡纏枝紋。用着一根玉質水紋簪束着一半頭發,那柔順的如同綢緞的烏發在風中輕輕的飄揚。一時竟辨不出男女。
那人的樣貌,亦令人分辨不出。明明是偏削瘦的面龐,面部線條卻極為柔和。眉毛似乎是涵煙眉,又若有若無的蹙着。下面是一雙溫柔無害的荔枝眼,漆黑的瞳孔含着水光,可以将一切映在裡面,又似乎輕輕掐他哪一下,他就可以哭出來。飽滿圓潤的含珠唇是健康的粉色,同樣裹着水色。
“安王爺。”水木沐恭敬又随性的一作揖。
安王爺是皇帝的第四子,名是宋環水,字茶淺。生性溫柔無害,與京城百姓個個交好。
其實,水木沐不大麼喜歡這位安王爺。因為她崇拜的虞決不喜歡這個人。
來人似乎感覺到水木沐的不喜,眉頭又蹙緊了幾分。
“其實水啊,是明淨的、透亮的,水不隻是水,可以是湖、海、江、潮。水不一定要與愁挂邊啊。如果……”宋環水努力為水洗白中。
“水,宋環水,安王爺,你會不會覺得,你就是水。”水木沐的眸子突然失去了神采。歪着頭,詭異的笑着,就像是着了魔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