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的人，怎麼住這兒？知不知道這兒快拆遷了？”狄烨一腳踏進了書店。

“甯州人，借住朋友的老房子，過段時間就搬走。”

“看你這情況，剛畢業？”

“嗯，缺錢。”

說話間冷甯也摸出一根煙，卻怎麼也找不到打火機。

狄烨瞥了一眼冷甯夾煙的那隻手，“要火嗎？”

“嗯。”

狄烨将打火機打燃的時候，對方很自然的夾着煙湊近，就着他的手點了煙。

他注意到那隻手白且細，指節有些過分長了，食指指頭上有薄繭。

“謝了。”

“甯州人為什麼來這？”狄烨繼續問。

“來工作。”

狄烨心說：這人和他們這種風吹日曬的糙老爺們不一樣，一看就是不怎麼出門的，皮膚白得晃眼，跟瓷一樣。

他眯起眼，“做什麼的？”

“法醫。”

法醫？

剛畢業的法醫，手指上怎麼會有繭？

在狄烨的認知裡，隻有天天解剖屍體的法醫手指上才會有繭，剛畢業的學生一般不會有那麼多機會動手。

“在哪上班？”

“金麥。”

“金麥我知道，以前合作過，聽說那兒工資不低？”

“剛畢業，拿點基礎工資，不能和别人比。”

“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

“這麼年輕就進金麥了，我聽說他們隻招研究生，二十五歲應該不是研究生吧？他們給你走後門了？”

狄烨顯然不太相信冷甯說的話。

“可能他們覺得，能力也很重要吧。”

“你一個二十五歲的小孩能有什麼能力？哪畢業的？”

“甯州大學。”

這話一出，狄烨又高看了冷甯幾分，“難怪。”

狄烨沿着書店老舊的木質樓梯往上走，“我看看你這裡有沒有安全隐患。”

冷甯：“請便。”

狄烨的視線掃蕩過二樓的物件，确實是剛搬過來的。

狄烨将頭探進卧室，隻見被褥鋪得整整齊齊，窗台上還有個玻璃鋼，有隻烏龜縮在裡面一動不動。

“你這窗戶平時還是鎖起來比較好，開着不安全，不是吓你，最近經濟形勢不好，小偷小摸越來越多。”

“嗯，謝謝提醒。”

狄烨眼睛晃過陽台，“陽台也沒封窗，這高度我随便一翻就進來了，安全系數太低，還有，你這身闆也得練練，不然碰到歹徒就隻有吃虧的份，實在不行，你備個防狼噴霧，電擊棒什麼的，關鍵時候用得上。”

“我考慮考慮。”

“還考慮什麼，這一片以前這裡是姚家村的地盤，幾代人都涉黑，你要是遇到壞人，能跑就跑，跑不了就認慫，千萬别硬剛，就算你僥幸打赢了，回頭人家叫來幫手你還是要吃虧，解決不了就報警，讓警察來處理。”

“嗯。”

“不過警察也不是都像我這樣的，也有大肚腩油頭的那種的，要是遇到那種，你有多快跑多塊。”

冷甯：“……行。”

狄烨一眼就看到了冷甯昨晚拿來墊湯碗的書，他拿起來翻了幾頁，“你還喜歡看小說？”

狄烨的音色很沉，說話時仿佛胸腔在共振。

正好冷甯的導師發來了問候的消息，他正低頭編輯短信回複，“還行。”

狄烨瞄了一眼書的封面，書名十分醒目——《烽火戀人》

畫面裡男警官抱着美麗的女人，背景是熊熊燃燒的烈火。

“還看這種沒腦子的書？一邊談戀愛一邊破案？想什麼呢？有對象沒？”

“沒有。”

“想談嗎？”

冷甯發完短信，擡起頭來，心說：話題怎麼突然扯到這了？

“不想，也沒空。”

狄烨點頭，心說：内心有點封閉，所以隻能看言情小說排解寂寞，這很符合他對當代年輕人的理解。

狄烨說：“我懂。”

正聊着，一樓傳來了何樂的聲音，“老大，黑狗手機摔壞了，開不了機。”

狄烨收起了對冷甯的打量，低頭下了樓。

“先查通話記錄，把手機拿去修一下。”說完狄烨擡頭看了一眼站在樓梯口的冷甯，“黑狗打電話的時候說什麼了？”

“是個叫劍哥的男人打來的，聽聲音應該是中年人。”他說着，從樓梯口走下來，那條腿看着格外的修長筆直。

“劍哥提到了一個叫桃子的人，用桃子威脅黑狗，如果供出秘密，就做了桃子。”

這個線索至關重要，狄烨打算立即回警隊。

他将手裡那本《烽火戀人》放回桌上，“時間不早了，你跟我回去做個筆錄。”

*

冷甯坐着警隊的車去了龍川市刑警支隊，一開始還有人給他倒茶，後面何樂直接走過來，把他的手腕铐住扔到了審訊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