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北滄的民衆過得這麼好啊,下輩子在北滄做個普通人也挺好的……
沒有紛争,不做種子,就幹幹淨淨地做一個普通人。
或者做一棵樹,在森林中靜靜地生長眺望天空;做一叢花,随風搖曳自在安甯;做一尾魚,在山澗溪流中漂流蕩漾;做一縷風,晴天飄搖雨天伶仃……
“娘子。”一雙強健有力的手臂環住我,國君靠在我肩膀上。
“嗯?”
“感覺你要飛走了。”國君蹭蹭我的耳朵,道,“娘子還未與我共白首,不能飛走了。”
共白首?多美好的願景。我也能與人共白首嗎?
“九嫣怎麼哭了?”
國君捧起我的臉,輕柔地拭去我的淚,心疼道:“可是我哪裡做得不好,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你沒有哪裡不好,是我,是我不好……沒辦法重新來過了,菌絲已經種下,就沒有回頭的可能了!
我強迫自己狠下心腸,裝成感動地模樣道:“九嫣不走,我還要與夫君天長地久。”
回抱住國君,任眼淚暈濕他的衣領。
告誡自己,這是最後一次放縱了。就這次,不含任何算計,沒有任何陰謀的,真正地做幾日他的妻。
真正的做幾日九嫣,不是慕家人,不是和親公主。
隻是我。
放開心思後,我活的無比快活。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自在,不用再顧忌要做一個合格的公主或者皇妃,我可以睡到自然醒,哪怕日上三竿。
我可以按我的喜好去選擇服飾或吃食,不用再遷就任何人而委屈自己成天用讨厭的東西。
我會在任何開心的時候放聲歌唱,國君也會為我鼓掌。
我這會才發覺,原來不做南羲公主可以這麼快樂。
原來一直束縛着我的,是南羲。我頭一次這麼憎恨母皇,這麼憎恨南羲。
我這一生就像個笑話,沒人告知我就出生了,然後莫名其妙吃了十幾年的苦,現在好不容易找到生活的意義卻不能重頭再來,再過十幾年血氣不盛了又被菌絲纏身痛苦得死去……
就像一個工具,死去了墓碑上都沒有東西可寫。
我與國君在深夜裡看着窗外星空聊天:“星辰們存在了千萬年,它們的意義是什麼?”
“當它們被我們看到,就是意義吧。”
滿天星辰映在國君的眼中,那雙眼比星輝更亮。我用目光描摹他的容顔,心中有個念頭越來越清晰——也許我活着的意義,就是與你相遇!
日升月落,我不再執着于南羲給我的任務。
我想與國君共白頭!
我要與夫君長長久久!
我開始逐漸收回國君體内的菌絲,讓他的身體慢慢恢複正常。可是很快,我發現沒有用!菌絲一旦種下,對身體的損傷是不可逆的!
國君的身體已經被蠶食了近七成,他能活着,除了有我刻意壓制菌絲外,還有北滄國運的加成。一旦北滄出現了新的帝星,國運傾斜後,國君的死期就要降臨!
不!我不允許!你答應要與我共白頭的!
現在國君無子,若他發覺自己死期将至,極有可能會從旁支選定繼承人。但如果他有親生孩子呢?國君是個極有責任心的君主,他應該會大力培養孩子,等孩子長大了再決定要不要立作帝子。
這樣至少會多出十年!
可是之前菌絲種得太狠,國君根本無法緻孕。沒法子,我隻能将我體内的菌絲全部趕到心髒附近,留出幹淨的子宮來孕育胎兒。
國君知道我懷孕後,欣喜若狂!各種珍稀補品流水一般送到我宮裡,這是十年來後宮第一次有後妃懷孕,連帝後都不敢有半點微詞,将我像神明一樣供起來。
這一胎我懷得格外艱難,從小飼育菌絲,我的身體早已千瘡百孔。哪怕日日進補,依然補不上體内胎兒的供給。
頭三個月我就瘦了近三十斤,日日夜夜地警惕菌絲,防止它吃掉胎兒。
精血的虧損,讓菌絲開始不滿足于我一個宿主,它想寄生更多人,尤其是身負國運的國君!
被擾得日夜不得安甯的我,在又一次被醫師警告滑胎風險後,我允許菌絲在宮内散發孢子,寄生他人。
短短一旬,我宮裡就有不下十人莫名其妙的死去。連刑部都派人來查問過,均為無頭案件。
就這樣,我一邊養胎,一邊克制菌絲寄生。
終于在鬧到後宮人人恐慌之際,我的孩子、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