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譽被他推到了門邊上,便順勢靠在車門上,一手捂住額頭,臉上的笑就沒停下來。
他說:“你還是這麼有趣,也可愛~” 他把最後兩個字的音調拉得極長。
裴宴安聽着那個調調,便感到一陣惡寒。
他擰着眉,表現得一臉嫌棄,估計要不是車是自己的,他準得跳車走人“你現在這麼肉麻的嗎?”
裴宴安有些懷疑,不,他敢肯定程譽這一出就是故意讓他惡心的,這人向來最清楚會讓他惡心的點。
抗拒肉麻話就是一點。
因為不能在路邊停車太久,裴宴安朝他丢了句“系好安全帶。”後,便直接啟動車子。
程譽坐正,趕忙把安全帶扯過身前,“啪嗒”一聲扣好。
車子開動之後,一路上兩人反倒沒有怎麼說話了。
畢竟今天也累得慌,加上不知道是不是裴宴安的車坐着太舒服,周身空氣又溫暖,程譽感到有些昏昏欲睡。
于是,在車子開出去大概5分鐘後,他就靠着椅背睡死過去了。
司陵閑庭信步地走在前往酒店的路上,一邊走一邊動手把自己的粉毛整理了一番,偶然從容對上路人投過來的目光,還不忘沖人小姑娘挑了挑眉,把人驚跑後才滿臉笑意地從褲袋裡掏出手機打出去一個電話。
電話已經撥通,但沒有立即被接聽。
閃爍着光亮的屏幕上面顯示的備注正是——我的謙謙小公子。
乍一看,每一個字都是正經的,連起來卻能人生出一身的惡寒。
“喂,什麼事?”
在鈴聲接近末尾的時候,電話那頭的人終于接了。
“我到了。”
“……廢話,到了就自己滾進來,還要我出去迎接啊!”話筒傳來的低沉男生冷漠至極。
司陵啧了一聲,慢悠悠道:“今天脾氣怎麼這麼暴,我原本是迫不及待想跟你分享個事,還是你一定很感興趣的事,”自認為吊足了胃口,便把話鋒一轉“不過看你這态度,我不想說了。”
奈何沈憬謙不吃這一套,忽略他的得意洋洋,“趕緊進來,哪個廳你應該知道。”然後……直接摁斷了電話。
司陵眼睛死死盯着電話挂斷的界面,最後氣急敗壞地踢飛路面上無辜的小石子。沈憬謙這個假正經的老狐狸,怎麼就是不上鈎呢。
哼,他決定了,過兩天再把遇見程譽的事告訴他。
司陵氣得,腦海裡設想着沈憬謙知曉這件事後露出後悔莫及的可憐神情,想着想着他心裡都舒暢起來了,樂呵呵地去喝喜酒。
一個小時後。
程譽尚且處于意識朦胧之中,但感官的接收信息的功能已然恢複,隐約感受到這時車子已經停了下來。
便知道這是車子駛到家門口,他人應該起來了。
不過他還是覺得困倦,頭腦一時之間沒能立刻清醒過來,處于意識飄蕩而人卻一動不動的狀态,難受得眉毛都是蹙着的。
其實要是這時候有人能夠呼喚他一聲,他馬上就能醒了。
所以他等啊等,但身邊一點聲響都沒有,沒有人來叫醒他。
裴宴安呢?
程譽模模糊糊間感到有些奇怪,但轉瞬人又要昏沉過去,意識仿佛要控制不住般即将跌入一片黑暗中——就在他即将要重新睡過去的時候,感受到什麼溫熱的東西靠近自己的額頭,随即垂落在額間發絲似乎被什麼東西撥了一下。
程譽一激靈,意識徒然從一片黑幕中彈跳出來,他人徹底清醒了。
一睜開眼,入目的是昏暗的狹小空間,視線清晰後,能看到被玻璃擋在外面的車頭,也能看到車子外面的景色——一排緊密的自建房伫立着,進出的大門兩邊都有兩條長長的花壇圍着,其中一家花壇的花種類尤其多,花開得最豔。
程譽一眼就識别出來那是自己的家。
果然,他到家了。
程譽用手揉了兩下因剛睡醒而過度濕潤的雙眼,邊聽着車外邊帶着些許寒意的風吹過車身的呼呼聲,然後才看向一旁的人,正巧對上對方黝黑的眼珠。
于是程譽整個人像沒骨頭一樣癱在座位上,用剛睡醒的慵懶的聲音輕笑着說:“都到家了,你怎麼沒叫我。”
“剛到,見你睡得香就沒喊。”裴宴安的神色一如既往,“豬都沒你睡得香啊!”
“放屁!”程譽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瞪眼睨視身旁人一眼,“下車,回家了。”
程譽說着,人已經動手解開安全帶。
在安全帶解開之後,他向身旁的人提議:“要不要進去喝兩杯。”家裡還有很多韓叔囤積的好酒,所以程譽就想着把裴宴安領進家門一塊喝,省得出去喝醉了回家還麻煩。在他家喝,裴宴安醉了直接住他家就行。
“太晚了,今天就算了。”裴宴安的語氣裡染着一絲難以察覺的疲累,對程譽的提議表示拒絕。
“别啊,來到這邊之後,你都沒怎麼來過我這個家吧?”程譽有些疑惑地問,他都記不清裴宴安上次來家裡找他是什麼時候了。
确實,裴宴安原來住的父母的家在城中,跟程譽外公外婆家是一條街的,自從老媽和叔叔兩人婚後在城北建了這棟房子,一家人搬來這邊之後,裴宴安很少來串門了,這是兩人高中畢業之後的事了。
而裴宴安工作之後又住在市區,待在老家的時間本就少,程譽後來更是家都不回。
總之,此後兩人的工作和生活方面的交集少了很多。
想到兩人以前經曆的那些事,程譽有些感傷起來。
印象裡,裴宴安來這的次數不超過5次。
裴宴安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先是無奈地看着他,轉瞬又用認真的神态說:“不喝,打算戒了。”
程譽一時被裴宴安的話語驚得推開車門的動作都停了下來,他聽到自己用詫異到有些失調的聲音喊道:“戒了?你不是愛酒愛到忘乎所以,喝不到酒就渾身不舒服嘛,你竟然說自己要戒酒!”
不怪程譽會這麼驚訝,裴宴安這人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有多愛喝酒,甚至有人看到他會覺得這人肯定滴酒不沾,但跟他稍微走近一點的人就會知道他其實超級愛喝酒,是個十足的酒徒。
程譽是聽過裴叔在外公面前吐槽的,當時是說什麼“老子一點酒都不沾,卻是生了個整天恨不得泡在酒缸裡的小子”之類的話,神情是一概的吹胡子瞪眼,可以看出他對這事的不滿。
裴宴安面無表情,淡淡的語氣說:“傷身體嘛,就戒了。”
“再喜歡也得戒了。”
這下輪到程譽沉默了,車内安靜了半響,他才輕描淡寫:“也好,不喝就不喝了吧!”
“等明天或者什麼時候,我們一塊去爬山,”程譽又馬上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