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确适時地扼制了即将脫口而出的反駁,繼續維持着表面的平靜。
但是這種這突如其來的孩子氣般的沖動,讓他有些發愣。
這種感覺對吳确而言非常陌生。
他收起信息素,紅酒信息素撲了個空,突然有些神經質的警惕讓楊時安輕輕握了幾下他的手,試圖把他的思緒拉回來。
仿佛心中的防線,在不經意間被悄然瓦解。
吳确看了他一眼,不作聲地卸出一點信息素,也給自己的腺體一點舒适的空間。
隻要冷靜下來,理性重新思考,吳确就能知道自己的異常到底來自哪裡。
楊時安總能以無形之手,溫柔地撫平他心中所有溝壑。
這是最令他恐懼的。
吳确把巧克力拆開,直接咬下一塊,放在嘴裡含着。
這種感覺就像将他抛入了一片波濤洶湧的未知海洋,變幻莫測的現狀,讓他無法預知下一刻是甯靜還是風暴。
他的思緒如同被狂風卷起的海浪,翻滾不息,難以平息。
唐自心在講直播的事情,楊時安好像也說了什麼。
吳确沒有再仔細聽了,他腦子裡分神想着,被楊時安拉着往前走,步伐緩慢,然後他見楊時安側頭看他一眼,步子跟着慢下來。
吳确一驚,迅速把自己從思緒裡拉出,腳下凹凸不平的石頭路讓他被絆住,踉跄一下,在楊時安的借力下站穩。
就像這樣。
吳确難耐地閉上眼睛,再很艱難地睜開雙眼。
“不是說要直播嗎?”
“你困的都能栽溝裡去了,還想去?”
“……”吳确才意識到剛剛楊時安說了什麼,并且就這麼順利把它他帶走了。
“哦。”他悶悶應了聲,接着往前走。
他深知楊時安對他表現出那份熱烈而真摯的愛,但是為什麼?
他為什麼喜歡我?
吳确擡頭,正好對上楊時安看他的眼神。
好像還挺真誠的,他不會看人,好像擺正自己欲望的眼神都挺真誠的。
吳确想着,把剩下半塊巧克力塞楊時安外套口袋裡,默不作聲地上車。
吳确還在思考,沒有意識到什麼就坐上副駕駛,把安全帶插好。
是信息素的高度匹配,讓他們産生了莫名的共鳴?還是其他更為複雜而微妙的因素,在無形中牽引着他們靠近?
吳确無聲滾動喉結,他感覺自己真的很莫名其妙。
接受這份情感,對他而言,是一種誘惑,也是一種挑戰。
……我到底在渴望什麼?
隻有麻木和遺忘,他才能平穩度過每一天。
但從他跑出來自己一個人住,跟一群人組樂隊玩搖滾來看,他的靈魂不打算平穩度過接下來的日子。
·
“謝了,”唐自心把桌子推到手機支架前,零食鋪了滿桌,低頭操作手機,“零食随便吃。”
王飛幫她把手機支架調整好坐下,手伸向幾瓶氣泡雞尾酒,嘿嘿道:“那我可不客氣了。”
“感覺小吳哥狀态不太好,說話都是小楊回。”王飛喝了口酒,暢快道。
“他這段時間什麼時候狀态好過,一天天的糟心事那麼多,你就說彭航吧,那個神經病就很讓人頭疼了,小吳哥也是,怎麼老是招爛桃花。”唐自心點開搶票軟件,絮絮叨叨說道。
“哎喲,票搶得好快。”唐自心沒看他,手指又點了幾下屏幕,确定真的沒票後有些頹喪道。
“什麼票?”
“花骨朵樂隊的演唱會門票啊,我正好那天沒課,早就聽說很難搶了,但是開票不到一分鐘就沒了,這個戰鬥力真的好強。”
王飛又塞一嘴小零食,含糊問:“黃牛呢?”
唐自心白了他一眼:“天天嚷嚷着抵制黃牛的人是誰?”
“不是,”王飛差點一口嗆到,趕緊說:“我是說她們不賣黃牛票嗎?”
“聽她們說不賣呢,”唐自心又刷了幾下,确認道:“今年全國巡演,搶到前排的人不在少數呢,網上好評很多。”
“我前幾天還刷到她們說,不知道樂隊還能繼續多久,她們還能這麼拼多久,就把每一場都當作是最後一場演出……”
“我也把我們樂隊的每一場演出當作是……”唐自心頓了頓,“最後一場演出。”
王飛停下動作,笑容真誠:“我也是。”
“吳确他……大概是不想讓樂隊的每一場演出都當作倒計時一樣,才各種争取機會吧。”王飛說,眼神微妙地波動,如同夜空中的星辰閃爍。
“我們都不認命,才組成了現在的星期八樂隊。”唐自心喃喃道。
“……算了,一會兒給李天流發消息說一說戰果你再直播吧,不然太不夠意思了。”
“我正發着呢,别催。”唐自心點擊發送。
兩人回到了楊時安的房子,身下的沙發是溫潤的米白,吳确調整一個最舒服的姿勢,陷進柔軟的沙發裡。
他雙眼一閉,累的挺屍,楊時安給他倒了杯水,蹲在沙發邊遞過去。
吳确聽着動靜睜開眼睛,側眼看他,盯着水杯幾秒,還是接過來。
他不太想喝沒有味道的水,但是接過來潤潤嗓子也行。
“桌子上的褪黑素,”他抿了一小口,擡眼問,“你睡不着嗎?”
餐桌上一瓶熟悉的東西還沒被收起來,他眯眼才堪堪看清。
“原來你會觀察别人,”楊時安接過杯子,笑道,“比平時從來不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的時候感覺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