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沣十分虛弱,但她還是忍不住反駁道:“大夫,我嫁人都沒倆月呢。”
“那真是怪事,我摸着這脈也覺得不尋常。”大夫皺起眉頭,“隻能先吃吃常規的保胎藥,過幾天再看效果如何。”
聿安和父親終于意識到什麼才是最重要的,達成短暫的和解,他們圍在大夫身邊,父親仔細詢問道,“大夫,她娘懷她的時候完全不是這樣,而且這孩子以前很健康,能吃能睡,怎麼現在被折磨的不成人樣了?”
“每個人的身體反應都不一樣,不能說她以前身體好,懷孩子就沒事。”大夫欲言又止,“但說實話,我還真是頭一次見這種情況,照這樣下去,隻怕等不到孩子出生,母親就會被……唉……”
大夫開了幾副安胎藥就走了,什麼原因都沒查出來。全家人一改剛才的對峙狀态,紛紛憂心起來。
風隽青突然想到什麼,“我們初到一目谷,原本就是要給隐言寫信,既然如此不如讓他下來瞧一瞧,看他能不能看出點什麼來。”
聿安點了點頭,從包裹中拿出紙筆,風隽青接過寫起信來。聿父在旁邊瞄了一眼,大驚失色地後退幾步,擔心又會不小心觸犯教規,再被抓進去關幾年,“你不是說他……他也是侍從嗎?他怎麼會寫字?”
聿安這才反應過來還未跟他們交代過風隽青的真實身份,反正這邊就算瞞住,原家那邊也解釋不通,于是幹脆就告訴了他們。
聿安看見父親母親齊齊跪倒在地上叩拜,表情有些無奈,“之前不想說就是怕你們這樣。”
“伯父、伯母,快請起。”風隽青即使這樣說,他們依舊不敢擡頭。
聿安不想因為這件事耽擱寫信,她上前拉起固執的父親。直到她碰到父親的手臂時,才發現父親的身體一直微微顫抖,鼻尖滴下的汗珠落在泥土地上。
她愣住了。
以前覺得父親勢利、膽小,太過在意别人的眼光,她總是跟他們對着幹,一心頂撞他們陳舊的觀念,但從未想過這一切背後到底有什麼原因。
聿安回頭看見床上紙上未幹的筆墨,直到此時她依舊不明白,但她知道這一切不是一言一語可以說清的。
也許自己的“與衆不同”并不是因為她天生下來就如此,隻是被保護的太好,才能以“不同”為驕傲,而他們經曆過太多苦難,因為不虔誠、不體面受過的罪,樁樁件件刻在記憶裡,變成本能的恐懼,不單單是出于敬畏而已。
她縮回伸出的手,知道自己并沒有資格居高臨下地點評他們的思想,于是和父親一起跪在地上,直到風隽青前來扶起他,才一同站了起來。
風隽青很快就完成書信,但寄信卻是個難題,隻能找到當地的府衙,找官府的人跑腿送去,“我出去一趟,順便要去官府說點事情。”原家的事情還沒交代,他的确應該去官府說明一下情況。
家中久違的回到四人的狀态,大家都默契地不再提剛剛發生的事情,隻安安靜靜照顧聿沣。
“姐,原家真沒虐待你麼?”聿安喂聿沣吃飯,她的飯量十分大,吃了三碗大米飯,沒過過多久又覺得餓。
“沒有,大哥和大嫂挺照顧我的,隻是有時候沒吃飽不好意思說,餓着餓着就好像暈過去了。”聿沣說道。
“難道我真冤枉他們了?”聿安心想着,手中的動作不自覺的變慢。
“還沒恭喜你,當了朝雲的使女。”聿沣吃完飯,氣色要稍微好一點兒了,“父親、母親可高興了,還專門宰了一隻雞擡到原家來。”
“咱家唯一一頭老母雞被宰了?”聿安驚呼,“不是指望它下蛋呢麼?”
聿沣看着周圍熟悉的環境,笑着聳了聳肩,感歎道:“還是家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