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忽而又想起來什麼似的，補充道：“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宮主大人，我想請你預知另一個人的未來。”
“你想預言誰？”
“她也是一位天賦異禀的預言師，就是她給了我關于家族前輩的預言。”
音旋沉默了好一陣，好家夥，不收他錢便罷了，現在還窺探到她頭上了。
“這位客人。”音旋咬咬牙說道：“請人預言與自己毫無關聯的人，付出的代價要更高，你承受不起，我也不能替你分擔。”
“她并非與我毫無關聯。”淩雲說：“她是我很重要的一位朋友。”
音旋微微一怔，“是嗎……那麼，你想了解她什麼？”
“我想知道她的真正身份是什麼，我想知道她究竟和神界的祭司冰檸是否有關。最重要的是，我想知道神族因為某種特殊緣由過度關注她，是否會給她招惹麻煩。”
音旋抿抿唇，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她無法完成淩雲這一請願，預言師不能為自己預言，這是規矩，更是禁忌，就算是她也需要遵守。
窺探自己的未來，看到不該發生任何改變的天機後，就注定會遭到最猛烈的反噬。音旋還沒活夠呢。
“你身上甚至沒有與她直接相關之物，能夠作為預言發動的媒介，我無法為你做這個預言。”
淩雲愣住，是他心急了，想着借此機會解除心中所惑，卻忘了準備預言發動的條件。
他确實在音旋身上發覺了太多隐秘，但對方不願主動提及，他也不想追問。
誰會喜歡一個沒有邊界感的人呢？
“我明白了，有勞夜曲宮主。”淩雲道：“宮主大人下一次營業時間在什麼時候呢？我會将這次欠下的酬勞奉上。”
音旋暗道：不必了，别再來了……
她擺出了一副很大方的模樣，輕飄飄道：“這次的預言就算是我送你的，不必專程來還錢。”
“那怎麼行？接受了宮主大人的預言，自然該由我付出代價。”淩雲堅持道。
音旋無奈，一時想要扶額。淩雲有時候就是這樣，固執到令人頭大。
先前在靈藥澗讓他吃補魔丹時也是，推推拖拖就是不願意服下那等高級靈藥。
現在又是，夜曲宮主預言一則要價不菲，哪怕給他一個友情價，價碼也不會是一個學生輕易付得出的。
她都說了要免這次的單，淩雲怎麼就學不會借坡下驢呢？随便恭維她兩句，轉身直接離開夜曲宮不就好了嗎？
“好吧。”音旋妥協了，“那就等你準備好二十張傳送符之後，我們再談報酬的事吧。”
淩雲抿抿嘴，這個價碼的确是不低，他确實是需要時間籌措一番。
音旋無奈地看着他苦着一張臉，忍不住歎氣，所以這又是何苦呢？
“我會盡快準備好預言費的。”淩雲深吸一口氣道：“謝謝宮主大人允許我賒賬，之前聽家裡前輩說過，宮主出手闊綽，為人善良，今夜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哈哈……音旋幹笑一聲。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淩雲走出會客廳，準備離開夜曲宮。
“你怎麼回去啊？”音旋送了他一段，直到走到門口時才涼涼問了這麼一句。
“哎？”淩雲怔了怔，猛地反應了過來，他是被傳送符傳送到這裡來的，這裡離晴空學院不知道有多遠，他該怎麼回去？
淩雲站在夜曲宮的門前，尴尬地回頭看向身後完全看不清身形和樣貌的夜曲宮主，“那……能不能麻煩宮主大人再借我一張傳送符？下次我來還賬時一并還上。”
音旋笑了，“行啊。”
她變魔術似的将一張金色的傳送符捏在指尖，遞給淩雲，“下次可别再做冒失的事情了。”
淩雲連連點頭。
“早點回去吧。”
音旋話音落下，淩雲也正想要發動傳送符離開，但就在這一瞬間，夜曲宮的大門被人敲響。
規律沉穩的敲門聲響起，淩雲動作稍稍一滞，原來夜曲宮的生意真的這麼好，宮主一旦營業，上門者便接二連三不斷。
比起淩雲覺得理所應當，音旋倒是有些意外，畢竟她今日根本不是正式營業，她隻是給淩雲開了個綠燈。
所以現在破除了她瘴氣結界的人是誰？難道又是冰刃？
她心裡疑惑，與此同時，門外來客說話了。
“你在裡面的吧？我剛剛聽見你的聲音了。”
音旋愣了一下，外頭這人是……
淩雲也懵了一瞬，說話人的聲音聽起來非常耳熟，這不是栢文大人的聲音嗎？
“今夜難得察覺到夜曲宮的氣息，我便自己找過來想串個門，你是因為介意我不請自來，所以才不願意開門的嗎？”
淩雲詫異地回頭看向夜曲宮主，所以她真的和神界的栢文大人有關系？
夜曲宮本是祭司冰檸的故居，莫非眼前的夜曲宮主其實就是冰檸大人嗎？不然栢文大人為什麼會以一副舊友的态度前來，還說是要串門？
音旋咬咬牙，這個禍害可真會挑時候來“串門”，這不純純給她惹麻煩嗎？
她祈禱栢文的自說自話能夠到此為止，同時催促淩雲道：“看樣子又有客人需要招待了，你先回去吧。”
“啊。”淩雲點點頭，确實覺得不該打擾人家接下來的生意，“那我告辭了。”
寒風裡，栢文把臉貼在夜曲宮的大門上，雖然對方半天也沒有給他開門，但他的确是聽到了裡面說話的聲音。
奇怪……栢文不死心地又敲了敲，加大了些音量說道：“真的不給我開個門嗎？外頭很冷啊，音旋。”
門内的音旋：“……”
禍害！這個禍害！叫什麼叫？！
淩雲發動魔力的動作頓時僵住了，他詫異地扭過臉看向夜曲宮主，滿臉的疑惑和震驚。
他剛剛應該沒有聽錯吧？栢文大人稱呼夜曲宮主什麼？
音旋嗎？真的假的？重名的概率大嗎？
音旋的牙咬得很緊，她隔着一道門狠狠翻了栢文一個白眼，心裡已經開始罵了。
她揮手，魔力啪的甩到了門上，大門敞開，栢文的身形出現在兩人面前。
淩雲立在原地有些石化了，他一格一格地扭轉過頭，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身後的夜曲宮主，接着就發覺此人周身環繞的黑氣漸漸散開了。
音旋把披風的兜帽摘下，一頭長發柔順滑下。
她當面翻了栢文一個白眼，以眼神淩遲他，然後才緩和了态度，朝淩雲淺淺笑了一下。
淩雲一瞬睜大了眼，“真的是你，音旋……”
栢文打從宮門大開的一刹那看見淩雲時，他就意識到自己給音旋惹麻煩了。
因此他站在門外一時沒好意思進去，觀察着“夜曲宮主”的反應。
不過除了被白了一眼，他倒是看不出音旋生氣了。
難道現在她覺得，即便暴露身份也無妨嗎？
栢文怔忡的片刻間，就見音旋忽而輕笑了一聲，微微眯起眼睛。
她隐匿在披風之下的手腕翻轉了一下，暗紫色的光芒倏地一閃，一股濃郁的催眠氣息便釋放出來。
淩雲一皺眉，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這種感覺他很熟悉，先前在神使森林中，他也有過被催眠的經曆。
“音旋，你……”
所以那個時候他們一行人在面對衆多上古神獸的圍攻時，忽然失去意識，醒來後那段記憶又模糊了，當真是音旋做的？
“抱歉啊，有些事不該你知道，我會很為難的。”音旋歉意地歎息一聲，釋放出來的催眠氣息已經足夠，她便收了手。
淩雲腦中霎時渾噩下去，雙眼不受控制地閉上，身形一晃向前栽倒。
“哎呦，抱歉抱歉。”音旋一邊念叨着一邊伸手接人，然後熟練的施法模糊他的記憶。
她抹去了淩雲見到栢文，以及看到自己的這段記憶。
栢文發怔地看着她娴熟地操控人的記憶，也不知她以前這樣做過多少次。
音旋完成手上的任務，緩緩舒了一口氣。
暴露身份？掉馬甲？
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