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清嗓子,腰杆直起。
驚覺自己在夢裡還是比沈京洲矮,虞幼甯不悅皺眉,悄悄将這事記在心中,想着下回做夢,定要做一個自己比沈京洲高的夢。
既是在夢裡,虞幼甯也懶得四下尋凳子。
她往前半步,踩着沈京洲的腳背往上踮腳。
一身醇厚酒氣裹挾着熏香,撲落在沈京洲懷裡。
他垂首低眸,視線平靜和虞幼甯對視。
虞幼甯雙頰泛紅,燦若胭脂。
下巴擡得再高,也比沈京洲矮了半截。
虞幼甯自暴自棄,語氣兇狠:“我想吃醉蟹,兩隻。”
沈京洲巋然不動。
虞幼甯聲音小了一點:“一隻也可以。”
“不然,你給我倒杯茶來,我口渴了。”
“沈京洲,我想喝茶。”
“沈京洲……”
聲音越來越弱,低不可聞。
扶着沈京洲肩膀的手指緩慢往下,虞幼甯最後拽住沈京洲的衣袖。
她臉貼着沈京洲的手臂,揚起的雙眸撲簌簌挂着淚珠,嗓音道不出的委屈可憐,哪有方才頤指氣使的嚣張跋扈。
“我有點渴了。”
一聲笑驟然在房間響起,沈京洲挽唇,他不曾推開虞幼甯,任由她踩着自己腳背。
沈京洲擡腳往長條案走去。
身子忽然騰空,虞幼甯吓了一跳,手足并用攀住沈京洲,一手環着沈京洲的脖頸,雙足盤在他腿間,如樹袋熊挂在沈京洲身上。
虞幼甯驚慌失措,大呼:“你你你……成何體統!”
聲音結結巴巴,無意對上沈京洲望過來的一眼,虞幼甯霎時偃旗息鼓,讷讷放輕聲音。
“沈京洲,你走慢一點。”
雖然還在夢中,可虞幼甯還是怕摔疼自己,又一次抱緊沈京洲。
剛從浴池出來,沈京洲身上還有沉木香的氣息殘留。
虞幼甯鼻翼松動,悄悄往前貼着沈京洲的袖口。
猛吸一大口。
而後又若無其事擡起眼眸:“我的茶呢?”
盤腿坐在貴妃榻上,虞幼甯雙手捧着官窯琺琅杯,小口小口喝着。
幹涸的喉嚨得到片刻的慰藉,虞幼甯舒服眯起眼睛。
“沈京洲,你人真好。”
沈京洲手中的扳指在案上輕叩了一下,頓在半空。
虞幼甯嘟囔:“若是下回再替我剝蟹就更好了。”
沈京洲輕嗤一聲:“你以為……朕是好人?”
虞幼甯回了沈京洲一個“難道不是嗎”的眼神。
她細數沈京洲對自己的好。
如若不是沈京洲,恐怕她此刻還在冷宮挨餓受凍。
虞幼甯不是忘恩負義的小鬼,自然記得一清二楚,她如數家珍:“你給我送了薰籠,還有羊皮褥子、糖畫……”
先前還教她寫字。
虞幼甯的聲音越來越輕,倏地笑眼彎彎:“不過你有一點不好。”
沈京洲漫不經心輕抿一口茶水,從茶杯中擡起雙眼:“……朕不好?”
古往今來,隻怕隻有虞幼甯一人敢這樣告禦狀,告的還是皇帝本人。
虞幼甯雙手握着臉,一雙宛若弓月的眼睛綴着嗔怪之色。
“你出爾反爾,言而無信。”
虞幼甯本想一巴掌拍在案幾上,為自己長長氣焰,後來又怕自己手疼,遂放棄。
改拍在沈京洲手背。
“說好陪我的,你卻不見了。”
虞幼甯小聲碎碎念,她半張臉趴在案上,眼底漸漸染上困意。
“沈京洲,我不喜歡隻有自己一個人。”
在地府時,虞幼甯就是孤零零的孤魂野鬼。她不喜歡地府的冷清,也不喜歡隻剩自己一人空蕩蕩的寝殿。
她k渴望有人陪着
虞幼甯低聲呢喃。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讓你留下來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