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近的婚期,這般着急的大婚,像是有種擔心她會臨時改變主意逃跑的感覺。
午後,秦安王府的聘禮送來姜家,然後被送到了姜歲面前。
大大小小的禮箱上系着大紅絲綢,綁着大紅花,看起來很是喜慶。
悅悅送來茶,從那些禮箱掃過去,而後視線落回坐在桌前,依舊在慢條斯理打磨菩提子的姜歲身上。
她将茶放去桌上:“小姐,休息會兒,先喝杯茶吧。”
姜歲應了聲,手裡的動作随即停下。
她在旁邊的水盆中淨手,用手帕擦拭去水漬後,才将茶杯端起。
茶杯杯壁被熱意覆蓋,清淡茶香随着熱氣一并彌漫開。
悅悅看着姜歲淡然的模樣,沒忍住心中的疑惑去詢問:“小姐,下月初二成婚,這時間是否太着急了?您就這樣答應了?”
姜歲慢慢飲下一口茶:“我是否答應顯然不重要,他們已經定下之事,怕是沒有改變的餘地。”
從目前來看,不論是禮部尚書府,還是秦安王府,似乎都迫切的想要将這門親事早日定下,成婚之期是越近越好,巴不得快些、再快一些将此事塵埃落定。
悅悅歎了口氣,很是無奈,看向姜歲的眼神中帶着些心疼。
早知道要是會這樣,就不該讓小姐答應回來京城的。這裡規矩真是多,說着婚期将近,就不讓小姐出門,搞得小姐百無聊賴的隻能在院子裡磨菩提子打發時間,以前在南郡可沒有這樣的事。
姜府的人難道是怕小姐出門後跑了不成?!
悅悅往外看了眼,确定沒别的人在時,她在姜歲身邊蹲下,小心着壓低聲音:“小姐,姜府的人好奇怪,京城待着也不舒服,要不我們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的離開這裡吧?我們回南郡去吧!”
“回到南郡後,隻要您和老太爺說說,他肯定會站在您這邊,不會讓您随便嫁給一個不認識的男子的!”
姜歲看向悅悅,望着她蹙眉期待的眼神,笑了下。
悅悅不解。
姜歲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悅悅,不說這些。”
悅悅眉頭擰得更緊了些:“可是小姐,您都不認識那位秦安王世子……萬一他日後對您不好,外表良善、實際上卻是個窮兇極惡之人怎麼辦?”
姜歲道:“眼下的情況,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很清楚,隻有她和悅悅兩個人,即使僥幸走出了姜府,可未必能離開京城,更别說是回去那有一月路程的南郡了。
何況姜府和秦安王府的婚事已經定下,聘禮都在這兒了,此時反悔,怕是還會生起别的事情。或許會牽連到南郡的外祖父和舅舅一家。
所以,不能回南郡。
傍晚時分,洛清怡帶着人來為姜歲量身形尺寸,好做喜服。
之後兩日,洛清怡找來了個教她規矩的嬷嬷,讓她了解京城出嫁女子的習俗與去到夫家後要遵循的規矩禮數。
以及,她在秦安王府,必須要知曉的一些事。
成親前一日,姜府将喜服送到姜歲這裡,鳳冠霞帔一并呈上。
姜歲望着面前那大紅如火的喜服,眼眸微動,伸出手去于其上輕輕摩挲了幾下。
旁邊的侍女開口:“三小姐,奴婢伺候您試穿這喜服吧。”
姜歲說:“不必了,你們下去吧,悅悅來幫我就好。”
聽見姜歲的話,悅悅立即走上前來,嚴肅的表情、高大的身形将前邊的兩個侍女吓住。兩個侍女心驚,向姜歲行禮後連忙退出房間。
姜歲坐下,顯然沒有要試喜服的意思。
悅悅給她倒了杯茶,随後安靜的陪在她身邊。
大婚當日。
晨光熹微時分,姜府之人早早的就在準備。洛清怡帶着人來到姜歲的院子,吩咐着人收拾,也有人去給她梳妝打扮,将那喜服與鳳冠霞帔都穿戴上。
洛清怡滿面喜色,姜歲卻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沒什麼多餘情緒。
裝扮結束後,姜歲坐在梳妝台前,看着鏡中濃妝豔裹、珠圍翠繞的自己,竟有種陌生之感。
她輕眨眼:“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身邊的悅悅聽見,立即行動,将房間裡其餘的人都叫出去,随後關上房門,讓姜歲獨自一人在房中靜靜心神。
在院中與人說過話的洛清怡過來,想要進房間也被悅悅攔了下來。
房中寂靜,姜歲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能聽見自己輕輕的呼吸聲。
稍許後,鏡中倒映出另一個身影。
在姜歲身後那一扇窗,有個人背光而站,看不清他的面容。他的身影被光拉長,半映在姜歲身上。
姜歲透過鏡中身影去看身後之人,紅唇輕啟,嗓音平靜:“你來晚了。”
“我要嫁人了。”
那人身影微動,放在窗沿上的手忽用力,将木窗沿捏下一個手印。
随後帶着隐忍的低沉聲音響起:“我去殺了傅淩霄。”
“然後,帶你離開京城。”
姜歲尚未言語,眨眼之刹,鏡中之人已然消失。
她轉頭,身後窗子已經瞧不見那人的身影,隻有兩片粉嫩桃花花瓣,落在先前留下手印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