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一時間陷入了異樣的沉寂,後自後覺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有些傷害亞利瑟,艾莉絲垂下頭,猛地蹲在地上。
“不過看起來儀式很成功,你身上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她伸出手,用手指将地上藥草的殘渣彙合成一團,低着腦袋看地闆、看藥渣,就是不看亞利瑟。
“……沒有。”亞利瑟摸了摸鼻子。
這話題是不是又繞回去了?他在心底暗暗吐槽着,面上仍舊保持着腼腆的樣子。
不過,倒是可以借此機會打探一下現在的情況,剛剛艾莉絲小姐好像說過,這裡是……馬賽爾?
“艾莉絲小姐,我——”
嘭!
剛剛被菲利普折騰的、本就有些不牢靠的木門晃動着,突然發出一聲慘烈的哀鳴,将亞利瑟未出口的話語打斷。
“啊呀。”艾莉絲起身,一直平淡的面上混入幾分慌張,不等她有所動作,那木門外便再次傳來一聲巨響。
“艾莉絲!我新摘的草藥全、部、都不見了,你有什麼想法嗎?别以為躲在病人的休息室就可以不出聲!”屬于蕾拉的聲音蓦然拔高,轉瞬間穿透了休息室的門。
與此同時,木門似是再也承受不住般,發出一聲慘烈的嘎吱聲,露出其後矮小的身影,和躺在她身後的未知生物。
那頂奇怪的尖頂帽斜斜的挂在蕾拉的後腦勺上,她仰着頭磨着牙,用鼻尖對準休息室。
橄榄油、金盞花,未徹底消散的鼠尾草、檀香,星葉草的汁液,一大堆藥草味湧進她的鼻端,蕾拉呼出一口濁氣,再度深吸一口氣。
“咳、咳咳。”臉色驟然漲的通紅,蕾拉偏過頭,剛積攢起的怨氣順着呼吸道上湧,無法遏制的咳嗽起來。
“還有,誰、咳咳,誰把白芥子那個瓶子打開了?!”蕾拉咆哮着,用眼神示意艾莉絲回話,又蓦然瞟到站在地上的亞利瑟。
燦金色的眼瞳同蕾拉對視着,其主人還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白芥子不——!”還未盡的話語僵在口腔内,蕾拉扯動唇角,幹咳兩聲:“原來是我們的客人醒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飛速上前兩步拽緊艾莉絲的袖口。
“你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啊。”蕾拉低聲詢問道,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抱歉,打擾到你們了。”亞利瑟下意識後退半步,餘光從木門打開後便一直瞥向外界那個仍舊躺在地上的不明生物——
那怎麼看都是菲利普吧!
浪費藥草的下場……就是這個嗎?!
“啊哈哈哈,原來是給客人療傷啊,你怎麼不早說呀艾莉絲,我們的客人看起來似乎好了不少呢。”蕾拉伸手将披肩向上攏了攏,面上立時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
“客人既然好了就可以自行離開了,當然,您的診金還是要付的,一共是……”她說着,猛然掐起手指,“五個第納裡斯。”
五個?!
亞利瑟目瞪口呆,娃娃臉上在這一瞬間寫滿了‘這麼快就到了給錢然後掃地出門的情節了嗎’,然後又無縫銜至‘但是我真的沒錢不會被當作無賴罰去警局吧’!
等等,這個時代有正規的警局嗎?
“抱歉,我可能……”亞利瑟撇着眉,略顯結巴的回應着,不時用眼神詢問一旁的艾莉絲。
原本就昏沉的大腦受了這一刺激,瞬時又開始作痛,亞利瑟張着嘴,又向後退了兩步,剛巧抵在床邊。
“蕾拉,别這麼急切。”艾莉絲搖了搖頭,伸手拽住蕾拉垂落一角的披肩。
“他的傷還沒完全好,現在可能還受到了一些……腦部創傷。”艾莉絲說着,目光又一次下移,死死的盯回地闆,手下動作無意識般愈發用力。
本就陳舊的披肩歪歪扭扭的下沉着,蕾拉笑容一僵,随即擡手摁在艾莉絲的手背上,偏過頭壓着嗓子威脅道:“别拽,再拽壞了從你周工資裡扣。”
她說着,又重新轉過身,展露出爽朗的笑顔:“好像還沒沒有詢問過你的名字,客人。”
“感謝您對我的救助,店主小姐,我是塞西爾。”亞利瑟回應着,單手摁在胸口躬身,卻是膝蓋一軟,整個人向前晃悠兩下,又猛的向後仰去。
突如其來的眩暈感籠罩在他的大腦,就像是剛剛儀式魔法的滞後所産生的副作用。
碰。
他屈着膝蓋,蓦然合攏雙目倒在背後的床榻上。
休息室内瞬時陷入一片死寂,艾莉絲眨着眼,倏然扭過腦袋,宛如不願面對這個事實般。
“……艾莉絲。”蕾拉目瞪口呆,不自覺跟着退後幾步,靠向艾莉絲。
“你給他喝白芥子了?”
“不,我不覺得我會使用那個。”艾莉絲回應道,目光卻是遙遙落在仍躺在門口的菲利普身上。
蕾拉僵着身子,一點點扭動脖頸,吸着氣走向菲利普。
“菲利普,你是不是打開裝有白芥子的瓷瓶了?”
“……”
菲利普一動不動。
——灼熱的視線凝固在他的脊背上,緊跟着是地面顫動的觸感,菲利普豎着耳朵,隐約聽見店主從自己身側撿了什麼東西,發出輕微的響動聲。
他沉默的思索着,整個人忽然像觸電般瘋狂抖動起來。
在菲利普身邊放着的、位于門口走廊的,隻有他在最開始倒下時順勢扔在一旁的手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