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急切啊,先生。”瑞安的聲音從樹幹後傳來,一隻稱不上溫熱的手就這樣搭在亞利瑟的肩膀上。
亞利瑟身子一僵。
在他的視野裡,瑞安拖拽着手裡‘西爾文’的屍體漂浮在半空中,一對怪異而又扭曲的肉瘤從瑞安背後長出,宛如翅膀般扇動着。
猩紅的血液從背後這人的手腕流向指尖,又沾染上亞利瑟的衣袖,被其黑色的布料吸收的一片潮濕。
“您不也是嗎,先生。”亞利瑟壓着嗓音,擡手将肩膀上的那隻手拍開,保持着背對瑞安的姿勢繼續向前兩步。
看來隊長沒來得及攔下瑞安。
他攥緊拳頭,強行壓下心底的恐慌。
【天賦】并未在他的腦海裡示警,瑞安來這裡似乎并沒有什麼惡意——才怪吧!
逃跑估計是跑不過的,隊長現在還沒跟過來,恐怕是出了點什麼别的意外。
他緊閉雙眼,睫毛因着思緒浮動而輕微的晃動起來。
抱着屍體還趕四處亂晃,這家夥果然不是什麼正常人。
亞利瑟偏過頭,下意識抓住自己的衣角,指甲因為過度用力而隐隐泛白。
“别這麼緊張,我的朋友。”瑞安哼笑着落在地上發出啪嗒的聲響,随即踱步靠向亞利瑟:“比起他們,我對你的興趣更大一些。”
他自顧自的解釋着,卻是莫名其妙的沒有走到亞利瑟面前,而是微妙的保持了一種‘平衡’。
“吾主索要的一切都終将會實現,我的朋友,你知道的,對吧?”
什麼亂七八糟的!
亞利瑟竭力保持着面上的不動聲色,飛速在腦海裡分析起來。
吾主?這是把我當成同類了……因為我控制了伊路裡?
不應該啊。
剛剛所經曆的一切在他的腦海裡急速回放着,亞利瑟恍然垂下頭,将雙手舉起又虔誠的收回到胸口。
“自然。”他回應着,卻在腦海裡‘預見’了瑞安接下來的行為。
——三根未點燃的香燭被瑞安從袖口抽出,從背後遞到了他的身前。
我靠?
亞利瑟猛然睜開眼睛。
“既然這樣,那……”瑞安自語着,還未來得及有所動作就聽得身前這人着重歎了口氣。
“請保持您的動作。”亞利瑟偏過頭,借着兜帽的遮擋,隻露出半隻燦金色的眼瞳注視着瑞安。
無形的束縛力瞬時蔓延上瑞安的全身上下,任由自己的身影僵直在原地,瑞安轉動眼瞳,饒有興趣的注視着亞利瑟。
真是難纏。亞利瑟咬緊牙關,忽然不确定的将目光從瑞安臉上移走。
等等……
他動作一僵,不确定的看向來時那條小道。從其盡頭吹來的風帶着不自然的涼意,幾片樹葉順着風飄落于此,細小的冰霜凝結在葉面上,其飄忽着,突兀間碎裂在空中。
其後的景象霎時間映在亞利瑟的腦海裡,他蓦然閉上眼睛。
蒼白的火焰在他胸腔裡燃燒着,被借予的權柄驟然為他‘預言’出道路盡頭的景象。
——那超出他視野外的景象。
殷紅的發絲順着風舞動着,卡慕的身影在亞利瑟腦海裡顯現。
一根潔白的、成年人手掌大小的羽毛被她不倫不類的别在頭頂。
白色的鐵盒跌落在她的腳下,其上原本畫着的‘星星’此刻破碎成幾個角。
“啄木鳥隊長卡慕·沃恩赫爾已動用三級【禁忌物】,請求王堡善後。”卡慕輕聲低語着,在地上撒下一大片白色的粉末。
幽藍色的火焰在這一瞬燃燒起來,又悄無聲息的熄滅,像是表達對方‘知道了’的意思。
寒霜從她的腳下蔓延,卡慕原本算得上紅潤的面色在這一瞬變得蒼白。
突如其來的疼痛打斷了腦海裡的‘預言’,亞利瑟睜開眼捂住嘴幹咳兩聲,卻見眼前的瑞安似乎向前走了一步。
束縛的時限結束了,短時間過度使用天賦已經讓他的身體達到極限。
“别動。”亞利瑟再一次出聲阻止道,大腦裡便更加劇烈的疼痛起來,連帶着骨骼都在隐隐作痛,就像是有人抓着他的腦袋在他的肋骨上跳舞。
束縛感重新蔓延上瑞安的身軀。他撇着眉,面上的表情在剛剛掙脫束縛的那一瞬間變得古怪。
該死的……不過這倒是個好機會。
亞利瑟捂住胸口,感受着原本隐匿在其間的火焰在逐漸熄滅。
三個小時的時限也快過了。
必須要趕緊脫身了。
他向前兩步對上瑞安的雙眸,那雙燦金色的眼眸仍舊寫滿了神秘的符文。
“還是請您靜止在這裡吧,背棄吾神的【欺瞞者】可沒資格成為我的朋友。”他輕聲重複着,忽然俯下身子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揚向瑞安,猛地向後跑去。
黑色的鬥篷随着他的動作飄舞着,瑞安指尖輕顫,背後那兩個肉瘤裝的翅膀蠕動着,卻驟然被一柄槍杆戳穿。
巨大的力道從瑞安背後傳來,卡慕助跑兩步跳起身一腳踹上瑞安的後腦勺,手中金光閃爍。
冰涼的溫度降臨在這裡,冰霜附着在周圍的樹幹上,一點一點包裹在那些粗糙的紋路上。
一柄新的槍杆在她手裡出現,被其用力抛向亞利瑟所逃跑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