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的微光籠罩霍德小鎮,深埋屋子裡的亞利瑟放下手中的書,一個踉跄攙上一旁同樣面色蒼白的伊路裡。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伊路裡捏着羊皮紙,幹嘔兩聲,跟着扶上亞利瑟的胳膊。
燭火燃了一夜,染得燭台滾燙。
這反應也太……
亞利瑟默默縮回手,略帶同情的拍了拍伊路裡的脊背。
看來填鴨式教育還是挺有用的,至少現在不會讓我和伊路裡前輩一起抱頭痛吐,甚至還真的看到了不少天賦者的進化史——雖然并沒有看到和我差不多天賦的吧。
回想起這一夜接觸到的知識,亞利瑟唇角抽搐着抱住自己的腦袋。
真是有夠抽象的進化方式啊……為什麼居然有人吃着東西就進化了?
面包給予人幸福,然後獲取意志的權柄什麼的,太奇怪了吧!
這些東西到底哪裡有共同之處啊!完全就是民間日常小故事吧!
算了,反正最‘正常’的方法左右都是升級打怪,小鎮被禁封,短時間也别想出去尋找那些‘野生的權柄’了,權當給自己先放個假吧。
他苦中作樂般的想着,一夜未眠的大腦昏昏沉沉。
伊索納所說的新‘圖書館’赫然是教堂二樓下的密室内,與那些神碑一牆之隔。
伊索納主教真能藏啊,亞利瑟想着,又瞥了眼周圍。
密室裡并沒有其他家具,密密麻麻的書本捆放在地上,疊在他手邊,另一邊的牆角還有個落了灰的坩埚。
“頭兒真不是……這些基礎的我都學的差不多了,怎麼還讓我來看書?”伊路裡仍在一旁吐槽,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的亂嚎。
“反正我也沒有天賦感受到這些‘天賦’的進化,幹什麼還要我一遍遍看啊。”他捂着腦門,就差滿地打滾說自己不幹了。
看不看書我不知道,但是您是真不愛學習啊。
亞利瑟暗中吐槽着,瞧着伊路裡蒼白的面色,他稍一揚眉,起身合上手裡的那本《帕多普洛斯手記》,順勢摸了摸藏在腰後的瓷瓶。
——感謝羅霖小姐的挑選,這件長袍擁有足夠的空隙來藏一些細小的東西。
“伊路裡前輩,您還好吧?”
費勁力氣扒着洞口爬回圖書館,伊路裡有氣無力的晃晃腦袋。
“沒事,沒事。”他說着,撲通一聲平躺在地上。
“先生們,這是怎麼了?”疲倦的嗓音從另一側傳來,亞利瑟雙手按在周邊,用力向上一跳。
黎明的光輝透過木栅欄式窗口,伊索納笑眯眯的籠着袖子,颔首示意亞利瑟。
意料之中。
“感覺還不錯吧?”
“呃,是的,伊索納主教大人。”亞利瑟深吸一口氣,原本白嫩的臉上浮現出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被知識圍繞的大腦放松下來,亞利瑟覺得自己頭重腳輕,隻想找張床睡上一覺。
伊索納仔細端詳亞利瑟這幅失了魂的面龐片刻,忽得失笑搖了搖頭。
“好孩子。”他伸手,示意亞利瑟跟他走。
捂住昏沉的大腦,亞利瑟克制住内心深處倒頭就睡的欲望。
好困,我也好想躺地上。
地闆,溫溫涼涼的地闆。
兩人一前一後晃晃悠悠的走出教堂,順着牆角拐了個彎,步入街道。
铛——
日常報時的鐘聲恰到好處的響起,街上已經有了不少小商販。
甜蜜的氣味勾搭在亞利瑟的鼻尖,耳邊是随之而來的叫賣聲。
肚子咕噜噜的跟着叫了起來。
“漿果派,熱乎乎的漿果派!隻要二百五十阿斯!”
金黃的、甜脆的漿果派——
亞利瑟目光發直,運轉了一天一夜的大腦終于停止了工作。
心髒撲通撲通緩慢跳動着,連帶着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成了慢動作放映。
“呵呵,餓了吧?”伊索納斜瞥一眼,伸手摸了摸錢袋。
“早啊,伊索納大人!”漿果派的攤主一如既往的爽朗,此刻倒是有些羞澀的掩住唇角。
數着摸出幾枚硬币,伊索納笑容不變,隻留一雙小眼睛眯的更緊。
二百五十阿斯的漿果派放上亞利瑟手中,他恍惚的動着腦袋移過目光,嗷嗚一口啃了上去。
“……”
“啊。”伊索納倒吸一口涼氣,迅速從漿果派裡拔出自己多餘的五十阿斯币。
硬币味漿果派,嘎嘣脆。
——待到亞利瑟回過神時,兩人已經重新回到了教堂二樓的休息室。
嘴裡還滿滿當當的塞着剛出爐的漿果派,舌尖上是酸甜的味道,亞利瑟鼓着腮幫子,大腦終于重新開始運作。
等等!我剛剛做了什麼!
他驚恐的咽下漿果派,并沒有卡喉嚨——贊美吾神。太好了,沒有驚喜彩蛋。
糖分的攝取和少量的驚吓總算讓亞利瑟暫時徹底清醒過來,他回眸望向一旁的伊索納主教。
這是有什麼事情要問我嗎?
“不必緊張。”伊索納擡眸,撫平雪白的衣袍。
“感覺還好嗎?”他輕聲問道。
這話問的……是在說塔薇小姐的事情嗎?
意識到話題的轉變,亞利瑟眸光一轉,立刻抿唇露出複雜的表情。
溫馨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沒想到啊,伊索納主教還挺關心青少年心理健康的。
也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剛見過兇殺現場——雖然是正義的審判,害怕才是正常現象。
但問題是,我可不是小孩子,不對,這個時代的小孩們什麼時候算成年?
靠在凳子上,亞利瑟垂下腦袋輕輕一晃。
不,現在要做的是如何符合‘亞利瑟’,一個無知的、天賦也算不上用處的,半懵懂少年的身份來回複。
“感覺……很混亂。”他擡眸實話實說着。
“非常的,莫名其妙,隊長也好,塔薇小姐也是,莫名其妙的就打在一起。”
“我不明白。”他低聲訴說着,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伊索納跟着沉寂下來,探究在他眼底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