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納爾的話仿佛一記重錘落在秦淵的心口,身側的風聲席卷着他整個身軀,許落望和周沉澤在身後說話的聲音還斷斷續續的傳到耳邊。
秦淵依然往前走着,那樣被忽視掉的感覺讓他的全身血液都降到了冰點,格納爾的話他又何嘗不知道。
周沉澤摸着許落望的腰道:“你又瘦了。”
“嗯。”許落望點了下頭看着哥哥的兩隻手掐住自己的腰,他把衣服撩了起來露出白皙的皮膚,從他肚臍眼往下一指的距離,那條在防控局留下的刀疤還清晰可見。
周沉澤遲鈍了一秒,眼裡閃過不可察覺的愧疚,他把衣服給弟弟重新拉好。旋即笑呵呵的撫摸着他的頭頂,他暗暗發誓,不會再讓弟弟受到傷害。
秦淵的沉默不止讓格納爾感到無力,也讓許落望感到傷心。
一路上他都跟在秦淵的身後,人類冷淡的情緒分子蔓延在空氣之中,他甚至都探測不到秦淵的波動,也許,他是真的不要自己了吧。
這樣,也好。
許落望深吸了一口氣一股惡心的味道直竄他的肺腑,他隻感覺到反胃的厲害,立馬就跑到柱邊幹嘔了起來。
“這是怎麼了?”周沉澤拍着他的後背關切道。
許落望這幾日都沒怎麼進食,此次幹嘔不止有腐屍的原因。格納爾看在眼裡,他問秦淵要煙,但是上校已經戒掉了。
越接近焚燒坑,惡臭就會更加濃郁。格納爾不得已叫衆人在這裡歇息,他坐在廊下的石階上觀察着許落望的一舉一動。
他的臉色很蒼白像是霜打的茄子。
他又轉頭去看倚着柱子休息的秦淵,他背對着衆人雙手環胸,一點沒有要去關心弟弟的意思。
格納爾冷哼了一聲,兩個人究竟是怎麼了。
摻雜在空氣裡的臭味越發讓許落望感到不适,胃裡一陣陣翻江倒海,每每想吐,可又吐不出來什麼。
他的眼角擒着淚花,是被這副身體逼的。許落望靠在周沉澤的身上,閉眼聽着家族裡的事迹,沒多久就睡着了。
格納爾的安撫信息素帶有催眠的作用,他把許落望背在身上随着秦淵一齊來到了焚燒坑。
圓形大坑之中,漫天遍野的蚊蠅布滿在屍坑的上方形成了一張巨型的網,萬千的屍體堆在一起壓出濃濃血水,黑黝黝的最底層屍體到底是什麼樣子,他們根本看不出來。
濃郁的腐臭味讓許落望猛的驚醒,他慌不擇地的從格納爾身上下來趴在坑邊嘔吐,定睛一看,眼前赫然出現的屍山景觀讓他感到一陣眩暈。
周沉澤匆匆扶住許落望輕聲說道:“他的身體太弱了,承受不起這麼多的靈魂壓力。”
“……”格納爾看向屍坑,在他們看不到的領域中,一定存在着某種介質讓許落望不僅能看到還能被迫讓這些遊蕩的靈魂直接穿進他的身體。
被迫吃掉的靈魂會成為許落望的負擔,他身體上的不适應該就是這些靈魂給他帶來的副作用。
“現在不用你吃。”格納爾蹲下來親切的摸摸了許落望乖巧的臉,望着弟弟森白的唇,他卻無可奈何。畢竟,這一切他都必須承受。
為了獅群的繁衍生息,他都必須要堅持下去。
許落望其實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感受到了靈魂的沖擊,跟他以前吃掉的不一樣,這些靈魂是主動脫離了桎梏湧向他這裡的。
他悄悄吃掉了一些,但也因為身體上的營養不夠還有心理上的創傷讓他短時間消化不掉那麼多的靈魂溢出,所以才會嘔吐。
許落望的小心思被他們發現了,他抿着唇去看哥哥的臉色,他生氣了。
秦淵,他也生氣了。
……
許落望小聲道:“我不吃了。”
“還有下次?”格納爾快要氣炸了,他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對弟弟發了火。
許落望被他吼得一怔,他原本……原本是想幫助他們的……
周沉澤見弟弟受氣,立刻說道:“你吼什麼,他這樣不也是你願意看到的嗎?!”
“我!!”
周沉澤說的沒錯,他帶許落望來确實是為了吞噬掉這些靈魂。
“下次,不要再莽撞了。”格納爾壓低了些語氣,轉身對上秦淵那雙怒氣十足的眼,說話态度也軟了下來。
“這裡大部分靈魂都充滿了恐懼、怨恨和不甘。你即使吃的很少也很難消化,所以,你不用吞噬,活着的,即将死去的,那才是你的食物。”
“……”許落望慢慢被周沉澤扶起來,點頭答應了。
格納爾順着坑邊滑了下去,一雙腳踩進腐爛的骨肉裡,身側的屍體幾乎連個縫隙都沒有留下。
他捂着口鼻問道:“在哪兒?”
秦淵指着一堆屍體的東北方向說:“那裡。”
朝着秦淵所指的地方,格納爾毫不費力的找到了一顆嵌在牆壁裡的紅色按鈕。
秦淵後退了一步,護着坑邊的二人來到了二十步之外。
格納爾朝秦淵慎重的點了下頭,随後猛的拍下了那枚按鈕。
鐵質金屬碰撞的聲音悄然回蕩在教堂裡,齒輪轉動的頻率逐漸加快,大水奔湧而來的狂暴勢态将腳底下的屍坑砸開!
焚燒坑轟然往下塌陷,巨浪從秦淵所在的方向毫無阻礙的湧出來将屍體沖向了格納爾所開的另一道門内。
秦淵隔岸看向格納爾,他似乎早已知曉這一切,周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