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淮輕歎,道:“所以,你是為了……”
“将軍,這次去沂水,帶上屬下吧,屬下……想試試。”趙宣緊緊手,上次将軍同他提的時候,其實他并非不心動,暗下找了千般萬般借口,總不過隻是太懦弱罷了。這一次,他想像娘一樣,往前邁一步。
他娘死前,從未懼過,隻是她一直放心不下性子綿軟的兒子,少見地落了淚,并不細膩的手牢牢抓着他的手,聲音沙啞得厲害,同他說對不起,往後不能再陪着他,讓他堅強些,好好活着,若覺得不開心,離開趙家,去哪兒都可以,隻要他活得快樂,她便死而無憾了。
但他終究還是一成不變,窩窩囊囊,渾濁地過着讓他不快樂的日子。
鐘離淮沉吟不語,其實此次危險系數并不大,但他總覺着不安。猶豫一瞬,轉而一想,趙宣難得這樣堅持,錯過了說不定就沒有了。也不想打擊趙宣搖搖欲墜的自信心,便道:“你既有如此志向,我必定支持,也祝你往後走得康莊大道。”
趙宣心中感動,除卻娘親,将軍待他再真誠不過了,感激道:“多謝将軍。”
“嗯,既如此,你便去尋吳參将,此次少不得相互配合。”
“是,将軍。”
……
沂水乃是郦水支流,并不寬,但水足夠深,勉強容一大船通行。水上霧氣蒙蒙,隐隐瞧見條條大船,行得并不快。
“将軍,搶水灘到了。”趙宣道。
鐘離淮擡且望去,搶水灘位于沂山東邊山腳下,很寬闊,此刻烏泱泱立了不少人,北齊軍騎着馬,穿着甲,南辰兵灰頭土臉,衣衫褴褛。
“你們先放人。”鐘離淮大聲喊道。
北齊軍幹脆得很,将南辰兵齊齊送上大船,因北齊伏虜多,船有些滿,每隻船都零零散散裝了些,勉強裝下,鐘離淮這才将将安心,剛要下令放人,卻隻見飛來幾隻火球,齊齊砸在船上,船上頓時火勢大漲。
火舌曼延,火在沂水上連成一片。
鐘離淮:這幫人是瘋了嗎?他們的人還沒有下船。
鐘離淮令趙宣吹一聲号角,意為開炮。角聲在沂水上響起,卻并未有火炮聲。鐘離淮定眼一瞧,隻見剛剛上船的人,競是斬斷了北齊伏虜的繩索,北齊軍像瘋了似的,搶着武器就是亂砍,血色在火光中異常刺目。
血腥味鑽進鐘離淮鼻腔,心中卻是難以抑制的憤怒。
那些人上船仔細檢查過,是南辰人無疑,如今卻是明目張膽地叛變,令前來解救他們的将士送了性命。
鐘離淮靜默,号角聲并未引得王飛蒙支援,看來出意外,搶過号角,連吹三聲。隻見船上水兵跳下船往對岸遊去。
此番帶的兵皆辦水軍,而北齊軍卻是旱鴨子,逃生還是可以的。
吳哲在旁道:“将軍,我帶你走。”
鐘離淮:“你先走,到對岸後回營,叫援兵。”
吳哲不贊同,抓住鐘離淮的手:“将軍,那你怎麼辦?”
“這艘船上的人不是水軍,而是步兵,還有解救回來的人質……他們遊不到對岸。我不能走,我得保證他們的多全。咳咳……”煙薰火燎,熱火灼膚。
“不行,這很危險。”吳哲拿刀擋住掉下來的杆,拒絕道。
“我能留下,自是想好了退路,你快走。”
“這……”
“這是命令。”鐘離淮眼晴酸澀,轉身問趙宣:“你可會遊泳。”
吳哲猶豫一瞬,跳水走了。
趙宣在慌亂中開口:“不,不會。”
“罷了,你跟我來。”說完,又朝指揮船上衆人下船,在北齊的攻勢下溜向一旁密林,草木繁茂,灌木尤多。
後頭的北齊軍見此,匆忙下馬,抗着彎刀追上來。
一行人匆匆往山上趕,好不容易登上山,卻發現前路是深深懸涯,霧氣蒸騰,落石掉下去,沒入沉淵。
趙宣心有餘悸:“将軍,前面沒有路了。”
鐘離淮:“跳下去。”
衆人:啊????
趙宣覺着有些謊謬,忍不住往下看一眼,仍舊令人心驚。
鐘離淮解釋道:“底下是深潭,跳下去才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