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昀平日裡慢吞吞的、遲頓的觸角難得感到危險,下意識道:“我不玩了。”說完,抓着棋子就往盒子裡放,棋子碰撞的脆音在昏暗、靜谧的室内格外清晰。鐘離淮也不急,慢條斯理地幫他疊棋布。将東西全放在大盒子裡,歸置到旁邊的小書櫃上。蘇昀又有點後悔,他還想玩,巴巴地瞅了瞅大盒子,糾結不已。
“來,阿昀,我與你講些趣事。”鐘離淮聲音輕輕誘哄。
蘇昀平日最愛聽鐘離淮講些奇聞異談,像是被捏住了扼要,觸角縮回去,單純無辜地點頭,鐘離淮輕歎一聲,壯實的臂膀将蘇昀撈進懷裡。蘇昀纖瘦,比鐘離淮整整小一号,縮在鐘離淮懷裡甚是乖巧。
卧房窗子旁邊小台上的燭光忽明忽暗,鐘離淮的臉渺若雲煙,聲音不徐不急:“阿昀可聽過南璃族?”
“啊?”蘇昀睜着眼睛有點好奇。
“我從小書房看了一本史書,裡面記載了這個族落。”鐘離淮解釋,接着道:“跟前朝有關,幾百年前的事了。前朝開國君主聖祖平定四方,天下大安,可在國土之外更南的隐世之族——南璃卻連月大雨,洪水泛濫,失去安定之所,被迫北上進入中原,尋找避世之所。”
“那他們找到了嗎?”
“沒有。”有的話就沒有故事了。“南璃族太特殊了,幾百年前,前朝隻有男女之分,但南璃族卻有哥兒這一群體,在南璃族,他們是聖潔,是上蒼的恩賜,甚至他們的族長必須是哥兒,但百年前的中原卻認為這是災厄,是被上天詛咒的怪物,南璃族人被肆意虐待,淪為最低等的賤民。”
蘇昀眼裡蓄着眼花,鐘離淮繼續講:“族長纖秧成了南風館最出名的妓子,入幕之賓不勝枚舉,後來不知怎的被聖祖帶進宮裡,獨占聖寵,一時風頭無兩。當時後妃并不覺得有什麼,興鮮勁兒一過也那樣,隻因聖祖此人重功利,為人過于涼薄,不耽美色,且宮裡隻有一後兩妃,實不算多,也都不得寵愛,但大臣也不會多說什麼,一是不敢,二是三位皇子都足夠出色,尤其是中宮所出的大皇子。”
蘇昀聽得眼淚都收回去了,嘴張成“O”型。
鐘離淮:“誰知這纖秧得寵就是十多年,南璃族的日子這才好過起來,在中原安居樂業。後來,聖祖突然崩逝,據說是撞見太子(大皇子)與已成貴妃的纖殃私通,氣極而亡,太子登基之時,二皇子三皇子早已身亡。他也不顧衆人反對,立了纖殃為貴妃。一年後,暴斃而亡,此時,纖殃剛誕下大皇子兩月,為唯一繼承人,不久後,皇後被廢,囚于冷宮,皇太後氣極而亡,與聖祖合葬。纖秧擁不足一歲的大皇子登基,垂簾聽政,涉政二十餘年。”
“好厲害!這是真的嗎?”
“不知道,這隻是野史。”沒錯,鐘離淮看了一本野史。緊接着:“但南璃族是真的,雖已然與中原融合到平常人都不知道這個族類了,嚴格來說,你也是南璃族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