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定是最獨特的玩|偶。
他扔掉了嫉妒。
一次又一次地掉進了愛裡。
——被餘寂旻無限耕耘的愛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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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拜厄斯最近忙得焦頭爛額,城堡裡的玩|偶似乎都卡頓地不正常了,有時候它會短暫地失去意識,等它恢複意識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主人讓他照顧的玩|偶都齊刷刷地将空洞的眼珠子轉向它。
托拜厄斯拖着沉重的身子為它們充了電,這是第一次主人沒有講信用,整整七天零三個小時五十八分三十二秒沒有來看它們了。
三十三秒、三十四秒、三十五秒......
主人說下次來得時候會給它帶一雙漂亮的眼睛。
它真的很期待。
托拜厄斯将目光瞥向窗外,盯着窗外的月光。
今夜的月色寂涼,它計算的結果表明,月光的光強比往日要蒼白至少兩倍。
烏雲密布,攔着月光不讓它墜|落。
明日是一個雨天。
托拜厄斯想,它将手裡的電線重新接好,為躺在地上的瑪莉亞蓋上了毯子。
然後輕輕抽離了自己的電源,休憩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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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果然如托拜厄斯預算的那般,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輕輕的雨滴打落在城堡外的槐樹上,樹葉間是梭梭得摩|擦聲。
風吹得太大了。
主人還會來嗎?
托拜厄斯想,今天是個壞天氣,因為城堡裡的玩|偶都生鏽了,猩紅色的鐵水聚集在關節處,濃稠得像人類的鮮血。
但這氣味,讓它們越發不像人類了。
托拜厄斯撿起了華茲沃斯掉落在地上的一隻腿,托拜厄斯不會為華茲沃斯修理,它不像主人那麼全能,華茲沃斯最近天天抱怨,這抱怨竟讓托拜厄斯覺得這座城堡裡有了人氣。
主人曾經對它們說過,風雨交加的夜晚,最适合做自己内心深處最想做的事情。
它們都被困在這片龐大的城堡裡,主人在時,它們有依托,認為自己有存在的意義。
主人好久沒來過了,它們想念那個教導它們的主人。
風和雨隻在人類的世界是浪漫的自然現象。
而對于它們來說,風和雨是災難。
這一天。
它們有好幾個夥伴都短路了。
電流的滋滋聲不斷響起,像奏鳴了巴塞洛缪無聊的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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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窗外的陽光亮起,雨後晴朗後的空氣帶着泥土的清新與潮濕撲進了封閉已久的城堡。
托拜厄斯久違地看向門口,它會期待,走進門來的是許久不見的主人。
然而并不是。
進來的是蔓陀利斯。
蔓陀利斯機械地緩緩轉過頭,對托拜厄斯道:“今天,我去樓下找我丢失的棋子,然後我看到主人在花園裡笑得很開心,主人快樂得要忘記我們了嗎?”
瑪莉亞小跑着過來,問蔓陀利斯:“主人是一個人嗎?他為什麼不來找我們了?他有了新的玩|偶了嘛?菲力斯也很久未曾回來了......它去哪裡了?我好想念它......”
蔓陀利斯說:“主人不是一個人,他身邊還有一個人類,那個人類似乎長得很美麗,比我們都美麗。”
蔓陀利斯緩緩轉過頭看着托拜厄斯,用詭異的語調對托拜厄斯道:“那個人類似乎和托拜厄斯長的很像。”
托拜厄斯腦部電流亂竄,它探測到,自己這是又短路了。
但這回主人不在身邊,也沒有人用溫柔的語調對它說:“下次不要再産生這般過激的電流情緒了......”
托拜厄斯很擅長照顧大家,但僅限于自己是運行流暢的情況下。
蔓陀利斯說完這句話,城堡内所有玩|偶都圍了過來。
“什麼!主人身邊竟然有人類了?”
“主人從前是不會和人類接觸的。”
瑪莉亞踢着腿:“主人曾經和我說過他最讨厭人類了。”
蔓陀利斯手裡轉着從外面找回來的棋子,“非也,我的探測告訴我主人每次來城堡的時候,城堡外面都有一個人類,但主人從來沒有去趕走他。”
倏得他手上的棋子一頓,“那個人類......似乎就是今天和主人在一起的人類,我看見主人摘了花園的海棠花遞給他。”
海棠花,象征着純潔的愛情,執着的追求。
還有苦戀。
蔓陀利斯突然道:“你們說,那是不是主人的愛人?”
瑪莉亞的腳也不晃了,她抓起自己的裙擺,尖着聲音道:“蔓陀利斯你這個破銅爛鐵的騙子!主人說過,他最愛我們了。”
最愛我們了......
可是主人似乎不記得它們的名字,所有玩偶都被主人喚為“親愛的”。
他一視同仁。
他眼裡無愛。
他被它們這堆機械埋葬着。
和它們一起腐朽,然後生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