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老婆子，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姥爺拿着報紙的手抖了抖，眼神立刻瞟向了門口的鹦鹉，低聲道：“可别被不懂事的小鹦鹉給學了。”

“喲，你還知道你那隻好鹦鹉不懂事啊，上次林姨過來被它吓了一.大跳，差點吓破膽，就差直接躺咱門口了。”

姥爺被她的話堵得理虧，乖乖的不敢頂嘴，就怕又被老婆子揪耳朵。

姥姥見他不說了，自己開始自言自語，“不過你說的倒也對……咱硯子比小陽高了那麼多，小陽看起來性格也溫和……”姥姥說完頓了一下，才低聲道：“下午我去給小陽買點補品，給他們回校帶回去。他那小身子闆一看就弱，萬一……”

姥爺眉毛挑了挑，知道這老婆子又在操心些沒的，歎了口氣道：“這要是個女孩，不得立刻被你催娃了。”

“瞎說，什麼女孩男孩，就算不能生，那也是硯子的媳婦。”

姥爺不敢頂嘴，隻敢點點頭：“你倒是真的開明，這麼快就定上媳婦了。就不知道那兩口子知道了這事要鬧出多大動靜來，到時候一張飛機票就給殺回國說我們倆老人沒看好硯子。”

“這……”姥姥哽了一下，不說話了。

賀硯的爸媽雖然不在國内，但對他的未來期待可高了。其實高中畢業後賀硯完全可以選擇出國和夫妻倆住一起的，到時候也方便直接定居在那邊。但賀硯以不能時常見到他們老兩口為緣由拒絕了這個提議。

賀硯是他們倆看着長大的，他們想溺愛這孩子，但這孩子自己從小就獨立有主見，還特别懂事。他像是從小就知道自己未來想要什麼，他對親情的渴.望掩蓋在故作冷漠的面具下，他們倆比誰都清楚，賀硯多想時刻和親人待在一起團聚。

但因為賀爸和賀媽的疏忽，賀硯心裡似乎對他們早就有了怨念和成見，但從不表現在明面上。他用冷漠回應，但又默默用行動表現着思念，他和自己的父母就是這樣一種複雜的關系。表面和睦，實則心裡早就埋下了失望的種子。

所以對待撫養自己長大的姥爺姥姥，賀硯特别珍惜。他從來就沒想過要和自己的爸媽公開林序陽的存在，但對于姥爺和姥姥，他有一百個信心他們會支持自己，就像是在還他爸媽曾經虧欠給他的關愛一樣，有着莫名的底氣。

姥爺和姥姥互相沉默一會，又開始談話揭過了這個話題。賀硯有自己的主見和分寸，他們無法插手，但可以為他在暗中說道保駕護航。

門口的鹦鹉唱着歌，過了一會又換成了叽叽喳喳的聲音，一會說着你好，一會說着你不要臉，一會學着電視劇裡的驚恐叫聲吓人。

姥爺拿着煙鬥過去敲了一下他的小腦袋，示意他安靜。鹦鹉不但不怕他，反而還變本加厲的吱呀亂叫起來，搞得屋裡更加雞犬不甯。

姥姥瞄了一眼，打算不理這兩個幼稚鬼，拿起陽台的花灑給自己的大盆花們開始澆水。

今天是周六，商場人不少，車位也難找。兩人的車進了停車場後找了好久，後面才在比較偏僻的位置找到了一個合适的位置可以停。

這裡的停車場比以往去過的任何一個都要昏暗，燈還時不時閃一下，看起來有種陰森恐怖的感覺。林序陽下車後不自覺抓緊了賀硯的衣服下擺，嘴唇緊張地抿着。

賀硯察覺到了他的情緒，安撫地牽住他的手，沒有說話，怕林序陽被戳破後害羞。

他現在已經在避免一些可能會令林序陽尴尬不悅的小細節，以免動搖兩個人本就不穩定的不可言說。

他明白自己心裡一直種着不安的種子，盡管有傳說的存在，但被林序陽知道了那個圖騰的存在後，他反而越發不安。

原本他是不打算讓林序陽知道的，哪知道昨晚就那樣疏忽了。心想反正遲早都會被發現，也就沒有那麼糾結了。但他偶爾也會有些患得患失的緊張恐懼，這種感覺是下意識裡的，抹不掉。

他從小就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源于被親人一次次的疏忽和失約，這種不安全感已經深紮在他的心裡，成了他的性格，直覺，還有言行舉止。

林序陽看他牽住了自己的手，立刻回握住了，身子往他的身側靠近，像是想尋求一個安全的地方可以倚靠一樣。

賀硯看他居然這麼怕黑，有些意外，遲疑地伸手輕輕攬住了他的肩膀，往自己懷裡帶。

“我在。”

“我沒有怕黑……”林序陽聽他說的話，神經緊繃地立刻說出了自己的心裡所想。說完之後他才有些後知後覺，結巴解釋道：“其、其實……”

“怕黑怎麼了，怕黑不是還有我。”

賀硯笑着看他，怕他尴尬立刻打斷他的話，慢慢攬着他往電梯口走。林序陽抿着唇，低聲道：“其實我是小時候在小區地下車庫玩捉迷藏被吓得有陰影了，不是怕黑。”

“是待了一天沒被找到嗎？”

“不是……是小時候那些鄰居小朋友把我鎖在地下車庫的樓梯小雜物間裡……我後面就再也沒去過地下車庫，也沒和他們玩了。”

賀硯的心顫了顫，低聲道：“他們這麼壞，你那時候有沒有告訴爸爸媽媽？”

林序陽拉緊了他的手，回答他：“沒有……我嫌丢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這人愛面子……”

賀硯笑了笑，揉揉他的頭發道：“原來序陽小時候就這麼可愛了。”

“什麼可愛……”林序陽臉紅。

“第一，你不是因為愛面子，而是不想揭穿那些小朋友後讓鄰居和爸爸媽媽結仇對不對？第二，你很善良，你後面也沒有恨他們吧？”

“我的确不恨，我隻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欺負我。”林序陽笑了笑，“後面我想了想，他們可能看我小時候比較小隻，又長得像女孩子好欺負……”

賀硯聽他低聲慢慢說着，嘴角的笑淡了淡，等林序陽講完之後，攬住他肩膀的勁更大了，像是有些疼惜般，心裡為這他的過去感同身受的難受起來。

接着便是憤怒，憤怒那些孩童不自知的惡意，就是不憤怒林序陽為什麼不恨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