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妱無言的搖了搖頭,過了片刻才終于徹底穩下心緒:“是褚小公子……”
“您弟弟。”絲蘿立刻糾正道。
“好吧,我弟弟,”姜妱隻得改口道:“我弟弟來信提到了一些事……”
她将信的内容大緻複述了一下,絲蘿聽罷,關注的重點果然不在秦晉兩國的關系上,而是皇宮和太師。
“這麼說,過不了多久,宮裡就會再派太醫來為您診脈,到時候……”絲蘿看着姜妱,不太确定的問道:“娘娘,您……想回宮去麼?”
姜妱抿了抿唇,低聲道:“你是想要我盡快回去麼……”
絲蘿連忙搖頭,看到姜妱有些疑惑的神情,才道:“若是之前的……奴婢自然和她一樣盼着能早日回宮,但是如今您的身體又是這樣的狀況,之前她身子好的時候尚且經不起宮裡的那些搓磨,更何況是您……要奴婢說,回宮的事還是抻一抻吧。”
姜妱聽了,忍不住露出一點笑意來,小聲道:“謝謝你……”
絲蘿不知怎麼的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偏了偏頭躲開那道溫柔的視線,停了一會兒方說:“您、您道什麼謝呀……您是奴婢的主子,為您考慮本就是奴婢該做的。”
說着實在是有些赧然,急忙轉移話題道:“至于太師那頭,他本就是有些淡漠的性子,與您和小公子都不是多麼親近,加上還有朝政大事要忙……他曆來如此,您别多想。”
“我倒不會多想。”姜妱蹙眉道:“隻是,褚太師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他畢竟是褚皇後的父親,會不會認出我并非她的女兒?”
“他就是您的父親。”絲蘿強調:“太師平日裡忙于政事,兒女都托付給先生或是仆婦,連小公子都隻是偶爾問候學業,更别提您是女孩兒,男女有别,就更不好親近了。”
“她……我的母親呢?”
“夫人在您出世不久就過世了,太師一直未曾續弦,後院中隻有兩個姨娘侍奉,以她們的身份,更不好幹涉您的事情。”
這樣說來,能夠拆穿她并非褚氏的人,幾乎沒有。
但姜妱完全沒有高興慶幸的意思,卻隻覺得為褚秾華難過,她歎息道:“褚皇後……真是個可憐人。”
絲蘿撇了一下嘴,但是她又怕表現出這種不以為然會讓眼前的人覺得她不夠忠誠,因此隻是嘟囔了一句什麼,到底沒說什麼難聽的。
“什麼?”姜妱沒聽清楚。
絲蘿将她肩膀處的被子往裡塞了塞,生怕她着涼,一邊動一邊面無表情道:“世上可憐的人多了,娘娘,您難道就不可憐麼?顧得了自己就成了。”
姜妱愣了一下,反駁道:“這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絲蘿道:“您現在該好好合計一下以後的事,管旁人可憐不可憐做什麼。”
姜妱有種微妙感覺,似乎是被人教訓了一下,以至于不太敢再表現出對褚皇後的同情了。
她往上拉了拉被子,遮住半張臉,露出一雙眼睛眨了眨,靜靜地看着絲蘿。
絲蘿見狀,忍不住笑了一下,臉也闆不起來了,她柔聲道:“娘娘,你快睡吧,等養足了精神,奴婢再跟您細講講宮裡的事,若真是萬不得已要回去,也好有個準備。”
姜妱點了點頭,她真是有些累了,即便心中仍藏着心事,也架不住眼皮一個勁兒的往下落,合上眼睛之後,沒多久就沉沉的陷入了夢鄉。
她剛來的那幾天天天晚上做噩夢,幾乎夜不能寐,現在一點點習慣了這具身體,心情也開朗了不少,話多了也願意跟她們交流了,夜裡睡得越來越長,再不需要絲蘿整夜整夜的守在床邊安撫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絲蘿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看着姜妱安靜恬淡的睡顔,久久不曾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