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挂在牆上的時鐘,漫不經心的語氣裡帶着淡淡譏诮,問她:“你還沒吃飯?光顧着吃别人的荔枝忘了吃飯?”
“?”她一臉莫名其妙,“你跟荔枝有仇?”
見她一臉即将翻臉的神色,宋栾樹稍微放緩了聲音:“在這裡吃,我讓人送餐來。”
“我不吃。”
“又怎麼了?我哪裡讓你不高興了?”他用手勾她的包,小心試探,“我做了那麼久飛機,累的要死,你連頓飯都不陪我吃?”
她火氣很大,記仇的很,“吃什麼,我的腦子都被吃了。”
遊戲好像沒按暫停……宋栾樹一愣,好聲好氣解釋:“我剛剛接了個電話。”
“接了電話你不能玩嗎?你之前還打着遊戲給宋今禾補課呢!我辛辛苦苦玩了一天,打到最後一波僵屍,還是開局三門大炮的夢幻開局,你給我搞輸了!”
“我幫你打回來,”他把她往回拉,溫軟了聲音,“吃完飯就打。”
宋栾樹從小被老爺子灌輸了太多陰謀詭計,整顆心都是心眼子,但他的确不擅長去處理一些感情方面的事情。
對他來說,他潛意識裡把沈溫瓷當成最合适自己的另一半。
他們生活的環境從來不會把他們當作嬌貴的花,弱肉強食是他們信奉的最高準則,而沈溫瓷與他的不同在于,她是需要輕拿輕放的嬌貴物件。
但在他面前,沈溫瓷隻能小心被安置在古董架上,需時時勤拂拭,精緻又脆弱。
她雖然給人第一印象是冷清,但其實挺暴躁的,久而久之,她在他面前愈加放縱耍性子,他卻對她愈加沒脾氣。
時間卡在一個很尴尬的地方,中午飯不算中午飯,晚飯不像晚飯。
餐是宋栾樹的助手送來的,叫付晉,是宋栾樹十四歲時,宋爺爺撥給他的人,做事很妥帖。
付晉臨走前說,聞钊稍後會到,把西樵的事情做個彙總。
沈溫瓷吃飯比較慢,細嚼慢咽,吃相很好。宋栾樹吃完了,也不走,隻是沉默地坐在餐桌,擺弄筆電裡的植物大戰僵屍。
看着像噴泉的豌豆射手,皺眉,“這些都是什麼?怎麼跟小時候玩的不一樣?”
“無盡盲盒版。”沈溫瓷瞥了眼,語氣挺驕傲的,“運氣不好可是會挂掉的噢!”
宋栾樹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她在驕傲什麼。
“我研究研究。”
沈溫瓷在旁邊看着,時不時給他介紹,但大多時候是宋栾樹問三句她回一句。
吃得差不多,沈溫瓷放下了筷子,桌上有幹淨的空杯子,她伸手去拿,想着起身倒杯水。
宋栾樹眼神随着她移動,又轉回來,下一秒,傳來她的哀嚎聲。
“怎麼了?”他撇下遊戲,走到她跟前。
看清她此刻的臉。
淚水大滴大滴在眼眶蓄着,那雙總是清冷的眼睛氤氲着水汽。
像是早春的霧霭天。
平常柔婉的一張臉,眉間淺淡春山般的沉靜,總有一種獨行的冷感,像無欲無求的輕煙。此刻卻眉心緊蹙,宛如春水微皺。
他冷淡的眸底終于露出裂縫,目光落在她微張的唇上。
随後彎下腰,像是哄小朋友的口吻:“燙到了?”
她搖搖頭,眼眶紅得厲害。
“張嘴。”清冽低沉的聲線,咬字發音很清晰。
莫名的,讓她心口一陣輕顫。
宋栾樹捏着她的下巴,擡起來觀察了一下,轉身的水龍頭那洗了遍手。
“你要幹嘛?”沈溫瓷不解。
“我摸摸。”
“??”
沈溫瓷驚恐,剛要破口大罵,下颚就被他捏住,一用力,就變成了金魚嘴。
然後便是一陣令人輕顫的觸感,溫濕的舌尖貼着濕漉漉的指節,沈溫瓷感覺口腔那處牙龈變得滾燙,令她忍不住戰栗。
他的手還沾着水汽,涼涼的,左手虎口架着她的下巴往上擡,倏忽,眼神交互那一刻,呼吸都染上了熾熱。
他伸手在她臉頰上的軟肉捏了捏,力道很輕,聲音同樣輕:“是不是這個呀?牙痛還是牙龈?”
小菩薩還有這幅漂亮又生動的面孔,眼眶和鼻尖都泛着淡淡的紅,有一種精緻的破碎感。
令人心生憐惜。
“荔枝樹下吃荔枝嚣張咯,開心咯,上火咯,牙龈都腫咯。”
她白了一眼說風涼話的,“啊!好疼!”
有點冷又有點媚,雙頰豐滿,眉睫烏濃,就這麼仰頭看着你,滿臉委屈,好像等着你去哄。
宋栾樹喉間莫名一股燥,“别叫了!”
倆人貼得近,宋栾樹能聞到她身上的味道,沈香更重些,雨天溫暖又潮濕的木頭,味道深厚。
一晃神,他不經意碰到了裡面那顆牙,沈溫瓷被突然刺痛,吓了一跳。
下一秒,安靜的餐廳裡,響起了一聲悶哼。
宋栾樹輕嘶了一聲,看着指節上個明晃晃的牙印,“不許咬!”
“突然,就疼了一下……”
沈溫瓷聽出他低沉的語氣裡有幾分怒意,眼裡的淚搖搖欲墜,掙紮了一下。
他怕她掙紮,抓住她的後領,将她拖到眼前來。
二人的臉貼得極近,幾乎要鼻尖相碰了。
宋栾樹的心髒莫名塌陷一塊,下手越發輕柔,一點點磨,用手指一遍遍摩擦确認。
“弄好了沒有呀?”她心一緊,掌心炙熱,不住地撐在他的手臂上。
他低聲,“是不是這裡?”
“不是。”沈溫瓷口齒不清,“最裡面那個牙!”
“這個?”
沈溫瓷緊閉眼,哎喲了一聲,手使勁拍他,“輕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