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散去,她會一個人安靜的待在原地。
陸時延順着季禾的視線看過去。
男生正在沙灘上寫東西,旁邊的女生正笑着看他。
不用想都知道,俗套的愛心圍繞對方的名字,用照片記錄下來又能怎麼樣。
“能把仙女棒給我嗎?”季禾忽然出聲。
陸時延看着那根湊到一堆快滅的火堆前的仙女棒,眉心一跳,大手去撈,握住季禾的手,當沒看見對面人的僵硬,就着這個姿勢,打火機頃刻間将它點燃。
這款仙女棒是很普通的品類。
停留的時間不過幾秒。
光芒刺眼而明亮,陸時延怔然看着眼前被光照得耀眼的人。
這張臉被镌刻在心底很多遍,可是每一次看見,都能讓他一次次心軟,撤退底線。
季禾透過光看他,他下意識揚起笑。
二人的目光同時怔住。
陸時延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摘下的帽子和口罩,在那個人靠近的時候,她不知所措。
手碰上她的側臉,季禾攥緊的手心濡濕。
“我昨晚做了一個夢——”
“什麼?”
“昨晚我喝醉了,夢見——”陸時延終于在她的眼裡看見自己影子,“你陪在我的身邊——然後,”鼓噪的心跳聲早已分不清是誰的了,他低頭,不顧一切地重複了昨晚夢中發生的事,低頭吻上去。
這是一個不帶任何旖旎的吻,隻是最直接的情感的迸發。
幾乎是一觸即離。
薄唇擦過小巧的耳垂,他的腦袋搭在季禾的頸窩,不知道什麼時候抱緊男人的雙手顫了顫,遠遠看起來,簡直是一幅足夠唯美暧昧的場景。
兩人之間存在的刺在這一刻消失不見……
“季禾——”陸時延先出聲,嗓音透着股愉悅,藏着期待的疑惑,“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今天是我朋友的生日——”
“我要的不是這個回答,”他坐直身,搖了搖頭,想把眼前的人看透,“會為什麼會來海邊?你還記得當初我們兩個人的約定,對嗎?”
他的話瞬間将季禾拉回清醒。
心髒傳來鈍痛。
水汽緩緩彌漫眼眶,季禾的嘴唇微張,喉頭艱澀說不出半個字。
她的沉默讓陸時延的身體逐漸冰冷下去:“我不明白,怎麼想都想不明白,”他帶上乞求,“你就不能告訴我嗎?”
“告訴你什麼?”
低頭眨眼掉落眼淚,季禾努力保持鎮靜,眼神空空地瞧着一個點:“我說了啊,今天我是來參加朋友的生日。恰巧來了海灘,根本就不記得什麼約定。”
陸時延的眼睛變紅,眼淚掉下來。他想牽住季禾的手,卻被她不猶豫地甩開。
她偏開頭看也不看他。
先前的期待在此刻變成一個笑話,陸時延定定凝視那張在夜色顯得冷的臉龐,整個人忽然平靜下來。
“好,”他嗓音變得啞,像失聲了般:“我明白了。”
餘光裡木幹上的另一個起身離去,季禾的肩膀塌下來,抱膝小聲抽泣。
眼淚砸在柔軟的沙灘上,打亂痕迹。
腳下的沙灘上有兩個字:
——季禾。
即使是寫在柔軟的沙子上,也是她能一眼認出的字迹。被一顆心圈起來的名字,是先前還被那個人嫌棄的俗套方式。
/
陸時延幾乎是從情人灘落荒而逃。
逆行人流原路走回,周身滿是遮不住的落寞。
他不會對季禾生氣,卻是唾棄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證實自己是有多癡心妄想。
兜裡的手機不知道響了多少遍,陸時延淡淡看了眼,沒管。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在原路返回,回到了起初的那個長橋。
現在這兒已經沒什麼人,空蕩蕩,黑夜和海際融成一片。
兩邊的小攤子在陸續收攤,其中一個,吸引了陸時延的注意。
這是一個專為遊人拍照的攝影小攤。
“這張照片是你拍的?”
攤主是個年輕的男子,清秀,看上去有些内斂。對于眼前這個被大半帽檐遮住臉的年輕男人,雖有好奇,卻也沒過多的窺探,順着他的手指着的方向看過去,點頭:
“對,這是今天拍的,”他撓撓頭,“我做些給遊客拍照的小生意打發時間,也拍是拍景色的,”說着,他裂開笑道,“今天運氣好碰上粉紫晚霞,這張是順帶拍見的,當時就覺得這兩人站一塊兒太配了!”
他前面的話陸時延沒注意聽,隻聽進去了後面半句,擡眼看下這個攤主,繼而垂眸。然而他還在繼續說:
“你也覺得好看吧,可以就是看不清臉,隻有個構圖。”
陸時延捏緊這張照片:
——照片裡的兩個人看着對方,背景極美,但出衆的仍是那兩道并肩站在一起的人。
“——這張照片我要了。”他說。
攤主沒打算賣這張照片的,可看着被口罩遮住,僅僅隻露出的一雙眼,拒絕的話沒來及說出口,面前的男人将錢包裡所有的現鈔抽出來,放下便離開了。
“诶!”
聲音終于從嗓子裡跑出來,剩下的話猛地停住。那個背影有點眼熟……這個背影和剛才那張照片裡那個男人的重合起來,攤主的眼睛一亮,旋即暗暗希望:
這張照片能有緣被另一個主人公看見。
可惜,第二個看見這張照片的人并不是他期望的季禾,而是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