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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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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韻立馬邁步:“那我先走了。”

“……等等,”顧永永又一把拉住她,睜大眼睛對視半晌,“你今晚要不要來我家?”

顧永永的意思,是去他家玩。

如果安韻對青少年時的回憶不那麼模糊,她會發現,跟顧永永深交就好像那種學校朋友的關系——他暫未成家,還是跟父母住,以至于“你來我家玩一下”成了個非常健康、不暧昧的邀請。

不過安韻并不知道,顧永永從來沒叫過基地裡任何人去他家,他的生日向來是跟家人一起過的。

安韻倒是很樂意,她喜歡熱鬧嘛,還不忘給葉石定信打電話:“今晚我不回去吃飯。”

葉石定信那邊沉默了一下:“是有什麼事嗎?”

“沒有,就是一個朋友邀請我去他家吃飯。”

“……朋友?是羅西醫生?”

“不是,”安韻有點愣,“你還認識羅西啊?”

葉石定信在電話那頭頓了下,和緩道:“之前你跟我提過的。”

安韻努力回憶。

有嗎?

“所以這位是?”葉石定信循循善誘,“也是醫生嗎?”

“不,是基地的一位外勤軍官。”安韻想了想,“去别人家拜訪需要帶什麼去嗎?你給我一些建議吧。”

一時間,隻能聽見葉石定信壓抑的呼吸。

過了會兒,安韻得到了來自管家的認真建議:

“小姐不是喜歡送保健品嗎?最近我看藥店裡新出了某款針對omega和beta的營養片,容量價格都很合适,這個怎麼樣?”

安韻皺眉:“我那朋友是個alpha。”

葉石定信輕聲重複:“……alpha?沒聽你提起過。”

“拜訪别人家庭怎麼送這種有性别傾向的東西?估計他家隻有他媽媽是omega,而且我送保健品也是根據了解到的具體情況送的,是要看體檢報告送的,”安韻低聲數落,有點失望似的,“葉石定信,怎麼感覺你比我還不會選禮物呢?”

“拜訪别人家庭嗎?”葉石定信卻沒有如往常一樣抱歉,“要不送束花吧,小姐。你告訴我名字和地址,我在這邊幫你訂送過去——”

“不用了。”安韻挂斷電話,“今晚你不用過來,陪小曲就好。”

或許是電話挂得太快,葉石定信沒有提醒她,今晚項廷開會回來。

他緊緊攥住手機,一擡眼看見鏡子裡蒼白削弱的beta的樣子,表情在短短一瞬波動起來,但葉石定信忍住了。

他看着鏡子,最後什麼也沒有做。既沒有告訴項廷開,也沒有提醒安韻,一個人面無表情地走出了這間不屬于他的别墅。

安韻其實是應該記得,軍工部部長項廷開會在今日結束行程,返回遠海區。

隻是她太不在意了。

這四天來,二人并非毫無聯系。

項廷開單方面用電話騷擾安韻。

他也并非是很想要同她交流或怎麼樣,所以隻在白天、中午、晚上各個時間段撥打,一共也隻打了四十三通,由于安韻自第二通時就拉黑了他,所以隻是體感通訊器耗電加快。

她快樂地抵達顧永永家時,遠海區的另一頭,項廷開陰沉地回來了。

·

立馬就濃重起來,夜色滂沱。車子看似驅向遠海區城門,卻中途拐了一個方向,轉向八十六公裡外的繩海區。

項廷開隻身一人,沒讓任何人跟着。他車開得很快,路景閃爍得像一團看不清的影子。

不知過了多久,項廷開下了車,再擡頭時是夜晚值守的巡查官,他微微眯起眼睛望向在更裡面靠着的人影,忽然露出一個笑容。

項廷開非常配合,一邊檢測一邊開口:“好久不見。”

“是啊!”那個人影現出形來,好像迫不及待要跟他勾肩搭背,“要不是你剛好路過,指不定什麼時候見呢!”

一等他做完檢查,那人就撲上來,老好友一樣。

巡查官淡淡掃了一眼,拿着需要填寫“入區理由”的機器,直接替項廷開說出來了:“拜訪朋友?”

項廷開的嘴角揚着。

“留宿?”

“不,喝一場就回家。”

等走出了差不多一百米,項廷開皺着眉把肩膀上的力度撤下,冷冷開口:“你真不嫌浮誇。”

“我還願意來接你就不錯了!”博士瞪着眼,直接找了就近的咖啡廳,“這邊!”

北聯又不能在外喝酒,“老友”相見壓根沒有深夜的氛圍,但博士還是像模像樣地同他叙舊,足足過了四十分鐘,才自然而然地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

從來如此。有些時候,紙質的東西反而更安全。

項廷開微微颔首,沒有猶豫,拿了起身,博士卻一把扣住他:“那個……”

“怎麼?”

“你有沒有覺得,這回的有點厚?”

項廷開默然不語。

“我往裡面塞了幾份參考資料,是跟其中一項指标有關的,”博士有點含混躲閃,“你到時記得看一下,不要太沖動。”

“你支支吾吾什麼?”

“我是怕你誤以為那是垃圾,漏看了!”

靜了一會兒,項廷開再次确認:“沒有問題吧?”

“沒有!”

會面到此結束。

項廷開雖然得到了安全的答案,可不知為何還是有些心不在焉,緊捏着手裡的文件。

但他還是謹慎而耐心地将它放在了副駕駛上,而後調轉車頭,飛速駛向遠海區。

而咖啡廳裡,博士獨坐着,卻又急躁不安起來,後悔自己怎麼還是那麼全面盡責地寫了上去。

嘶,這算不算是問題?

項廷開養的這個……複、制人。

對,他養的這個複制人。

他養的這個複制人也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奇怪至極,怎麼好像,還遇見了配令?

博士環顧四周,看着咖啡廳裡簡單但全面的裝潢,坐在這麼安全“大衆”的地方,腦子卻閃過無數禁忌的想法。

那好像是很久以前。

說很久,也不盡然,隻是因為這種入獄邊緣行走的生活太緊張、太壓抑了——私下偷用官方設備給不知名械人做體檢,他可以有一萬個被北聯射殺的理由。

一年多以前,項廷開找上了他。

帶着一瓶血管,一張沉靜到可怕的臉,還有一句石破驚天的話。

從此,幾乎每隔不到五十天,他都要為這個神秘的、從未見過面的複制人做一次檢測——他所精研的方向是械人身體制造與分析,在北聯是個非常冷門又危險的專業。

在知道項廷開的政治身份時,他一度吓得夜夜難眠,不敢想這個複制人究竟跟他是什麼關系。

但博士天生樂觀到缺心眼,明着暗着試探追問一番,沒得到結果,就随他去了。畢竟答應項廷開這種危險的要求,不是因為他有多熱心,也不是對于研究械人有什麼狂熱追求,單純隻是因為,他也有把柄被項廷開抓到罷了。

憶來憶去,畫面不斷往前翻,最終定格的卻隻是那個夜晚。

項廷開第一次找過來的夜晚。

他被他提出的非人非法“脅迫”震驚到啞口無言,再回過神時,項廷開已經走了。他看見他的背影融入黑暗裡,越來越深,越來越壓抑,越來越萬劫不複,好像就算他回頭,也完全無法看見來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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