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苌楚舉着羊桃,嬰孩力道實在不好控制,噗嗤一聲,羊桃被她捏了個稀巴爛,黃綠色汁水迸濺,沾她一臉。
羊桃清新酸澀,卻香氣襲人,野果香氣蓋住了沈苌楚身上溫馨奶氣,沈苌楚抽了抽鼻子,她隻知羊桃是苌楚,卻不知苌楚氣息竟如此好聞。
她上輩子見過羊桃卻沒吃過,記憶裡對這東西記憶還是抓一下起疹子,抓兩下渾身刺撓,沈苌楚看手窩,裡面還躺着黃綠色汁水,這顆羊桃好,一點也不紮人。
看小小姐呆愣,珑依吓了一跳,趕忙彎腰撈起小小姐,掏出帕子給她擦臉。
沈苌楚覺得好聞,礙不着果汁沾手黏膩,小手胡亂揪帕子要擦手,結果珑依将她遞了出去,轉頭坐在了沈少桦的臂彎裡。
沈少桦見親孫捏羊桃好生吓了一跳,不顧身份從主座竄過來,心疼極了:“囡囡手疼不疼?”
沈苌楚搖頭。
沈少桦橫眉冷目問責珑依:“剛剛的羊桃是你放的?”
珑依趕忙跪地,抓周物件中沒有羊桃,她加進去是私心,想着小小姐不會關照這種野果,沒想到反倒釀成禍患:“是奴婢放的,小小姐可否無事?”
“有事就晚了!”沈少桦不善:“羊桃毛糙,傷到小小姐手怎麼辦!”
珑依伏得更低,想到會傷到小小姐的手,一陣失神,豈料身旁竄出一道身影,也撲通跪在地上。
蓄田顫顫巍巍磕巴:“是……是我托珑依姐姐給小小姐羊桃……”蓄田本湊個熱鬧,早就忘了這事,看到小小姐捏起羊桃才想起來。
“老爺要罰就罰我吧。”蓄田咚的一聲磕在地上,自是不能連累珑依。
珑依聲脆亮:“是奴婢不明事理,怨不得蓄田。”
那邊林弈桓和沈重昉也趕來,看到女兒臉上沾着湯水瞪大雙眼,手還悄悄的往爺爺衣服上摩,将東西全摩上去的機靈樣,差點笑出來。
沈少桦稍怨,但礙于囡囡的抓周宴不好置氣,要兩人下去領罰,怎料懷中親孫揮巴掌,甩到了沈少桦嘴上。
小兒力道不大,隻快準攔住他要說的話。
沈少桦福至心靈,拉下她的手:“囡囡是叫我不要罰他們?”
“咿呀。”沈苌楚哼哼,又将手往上湊。
沈少桦又問:“是想說手不疼?”
“啊,”一聲,沈少桦檢查親孫的手,野果汁水早已摩得幹淨,白皙軟嫩,隻留清香,不見紅腫。
珑依見狀,忙補道:“蓄田已将羊桃上毛刺挑淨,照理不會傷到小小姐。”
在沈家多年,珑依通透,小小姐這是在為二人求情。
沈少桦懷中嬰孩叫了兩聲應和,圍觀人也驚異,往常隻是聽說沈家小小姐靈,今日一見,是靈出塵了,活脫脫的小仙子。
嬰孩向珑依伸手,幾人身後的沈重昉委實難忍笑意,用帕子捂嘴:“爹,是要珑依抱呢。”
沈少桦驚奇,叫珑依起身,懷中孫孫扭着身體去夠珑依,在珑依懷中坐穩,小手指着咿呀兩聲。
系統湊過來:爺爺壞。
沈苌楚白它一眼:你才壞,爺爺是好的。
沈苌楚喜歡熱鬧,上一世孩童靈智未開全然不記,是系統告訴她因為生辰與母親忌日鬼節勾連,抓周便略過去了,這一世沈少桦大辦,誤打誤撞填了遺憾。
沈重昉叫蓄田起身,忍笑道:“爹,囡囡是說喜歡珑依帶來的羊桃,等您給她取名呢。”
此話一出,滿堂哄笑,小小姐在珑依懷中一起咯咯笑,笑的沈少桦老臉一紅,自認親爺爺竟然沒明白她的意思,也跟着哈哈笑了起來。
沈少桦一拍腦袋,叫人拿來紙和筆,老人有一手好字,氣勢麾斥八極,提筆二字:
苌楚。
滿堂歡聲,衆人皆彩,山蔭沈家的小小姐有了名字,是山澗窪地的羊桃;即便是野果也沒人敢笑話,苌楚自有苌楚的好。
賓客中自有才學大拿,張口道:
“隰有苌楚,猗傩其實,夭之沃沃,樂子之無憂!”
系統早已融入,歡愉地繞着沈苌楚打圈,一聲接一聲地喚她沈苌楚。
*
年複一年,至沈苌楚虛年六歲,正坐在學堂最後一排歎氣。
系統落在書案上,也跟着歎氣。
犯愁,原因無他。
沈苌楚在沈府安康成長,三歲前乖巧靈氣,全然沒有其他孩子作弄架勢,一歲便可開口說話,兩歲動筆寫寫畫畫,按常理,三歲熟讀百書不成問題。
可問題就出在沈苌楚三歲。
沈府的小羊桃一邁過三歲生辰,腿腳靈活,能下地跑的那一刻,就折騰起來了,折騰就罷了,偏生還要作個大的,非要将沈府上上下下全拾掇個遍。
沈苌楚不知從沈少桦書房哪個角落處翻出一本《五禽戲》,就開始折騰。
沈苌楚蹦跳進爺爺——沈府名正言順的老大懷中,抖落《五禽戲》:“爺爺,我要你練這個。”
“好好,苌楚說什麼都好,”沈少桦将寶貝孫兒寵上天,答應了才看沈苌楚手中的書:“五禽戲?”
沈少桦不解:“苌楚怎麼想起要爺爺練這個?”
沈苌楚答:“強身健體,延年益壽,苌楚要爺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吉祥話說的順溜,一點也不磕巴。
沈少桦自然聽從,可沈苌楚還不滿意:“不光要爺爺練。”
“我要沈府上下,不論男女老少都練!”
沈少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