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還未執行鹭洲主的任務時,绛煙去了一趟天國。
绛煙雖對盈霜說過的話心存愠怒與抗拒,但她卻心慌異常,她想讓滄濯親自給她一個解釋。
“事實不就擺在你面前麼。”滄濯語氣懶散,“你還要我解釋什麼?”
绛煙面目驚詫,她本來期望的是滄濯的否認,沒想到卻是他的默認。
绛煙默默地看了冰床上的兩人一眼,“滄,滄……”
滄濯冷硬打斷:“朕現在是天帝。”
“好,天帝陛下……如果你對這個世道有什麼怨氣直接沖我來就好,為何費盡心思牽連無辜的人來對付我們?”
“朕做事與你何幹?”
“就與我有關,我身邊的人都被你殘害了多少你心裡難道不清楚?!”绛煙上前輕輕拉住滄濯的袖口,語氣低了了八分,哀求意味甚顯:“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做了,你想成為四界君主我可以幫你,你不要牽扯無辜殘害生靈了好不好?”
滄濯猛地甩開她的手,绛煙踉跄地後退兩步,她擡起頭看他,眼裡染上了一層陌生。
滄濯照常無情冰冷:“你太高估自己的利用價值了鹭大小姐。朕現在不想同你講話,滾出去。”
“我求求你不要再幹追悔莫及的事了滄濯,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來人!把她給我轟出去!”
滄濯一聲怒吼行來八方明晃晃八個天兵,他們正準備上前扣押绛煙,後者卻突然高叱一聲。
“都别過來!”
绛煙此時徹底黑下臉,八方天将被唬得腳步堪堪頓住。
绛煙慢慢地看向滄濯,她眼裡最後一點懇切的光熄滅,似乎有些失望。
她的語聲也變得寒涼:“鹭雲洲是我第二個故鄉,我鹭绛煙也是堂堂正正的仙界人。無論我前世在天國對你有多迷戀,你如今要來屠戮仙界,我也絕不會坐視不理。滄濯,今日我話說到這個份上,你若再來殘害我仙界的人,我便同你決一死戰!”
話說完,绛煙不再等待滄濯的反應,幹脆決絕地轉身拂袖而去。
滄濯也并未看向她,半個身影沉在陰影裡沒做出一點動靜。
一旁天兵們看二人不歡而散,不忍問道:“陛下,是否要将她抓起來?”
滄濯擺擺手,示意讓他們退下,天兵們散去後,他一人默默注視冰床上的兩人,腦中莫名想起自己與他們的回憶,已經過了将近一個月,回憶的片段愈發不可控地侵襲腦海。
腦中越是被這種回憶占據,他就越容易貪戀指使靖芷、和俞勳籌謀大局的過往,情緒就越發不可控。
他煩躁地一把将周圍的燭火掀開。
數十盞燭火猛然翻飛,而後嘩啦落下,碰到如冰般冷的地面就瞬間熄滅,整個殿堂陷入無盡的黑暗。
***
黛夷進了洲心地牢,這裡變得沉寂,不似先前還有幾個瘋神的弟子一見着他便嗷嗷怪叫并猙獰地撕扯鐵門。
如今好幾個人已被活活餓死,黛夷走向地牢深處都還未發現一個活人。
即将走到盡頭,黛夷回憶起來,就是在這裡,黛窈突然對他翻臉,還故意激怒他是她放鹭洲主走的。
這是導緻他一直未能取得天罡錘的一大原委。
因為此事,當時黛窈被黛夷訓得體無完膚,鞭子一遍一遍落下,黛窈後背身舊傷未愈而新傷又添。
黛窈被打得站不起身,趴在地面一點一點匍匐到黛夷腳下,她毫無尊嚴地抓住黛夷的腳踝,顫抖着說,父親那不是我,是一個叫黛玥兮的賤人魂穿到我身上才變成那樣的,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能不能不要打我了?
黛夷仍舊繼續打,他才不相信這種荒謬的理由,說不定她是早就想反叛呢。
趁此機會好好地打她一番,讓她對自己忌憚如斯,好斷了她叛出家門的念想。
直到黛窈隻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他才收手,讓幾個影衛把她擡回房讓她自己療傷,自己則思索天罡錘的事情。
黛窈那次的傷養了很久很久。
再後來發生了越來越多奇怪的事,不得不讓黛夷對黛窈所說的解釋有所顧慮。
或許黛窈說的是真的,他真的冤枉她了。
他便明白最大的禍害其實是黛玥兮和泠羽。
畢竟是父女,黛夷心裡雖存那麼一丁點愧疚,但也很快壓了下去,在他的認知裡強者的境界裡不能心軟。
正當他回憶往昔時,旁邊突然傳來哆哆嗦嗦的聲音。
最後一間牢房裡還殘存着一個鹭雲洲弟子,渾身髒得分不清面容,多時下來已瘦骨嶙峋,原本合身的弟子服此時穿在他身上已然松松垮垮,雙目裡充斥驚恐,早已沒了神志,不知是如何撐到現在的。
即便如此,偷偷摸摸跟随一路的盈霜還是認出了那個弟子的模樣,差點失聲叫出“七師兄”,被白駒再度攔住。
一影衛問道:“主上,需要殺了他嗎?”
黛夷沉吟片刻,“留着也沒用,殺了吧。”
“是。”
影衛亮出長劍,一步上前将牢房的門撬開,前面的這個弟子被“哐當”一聲響吓得爬到角落裡蜷縮起來,發出唔唔的聲響,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
模樣頗為可憐,可影衛還是一刀揮了過去。
“锵”的一聲,一旁不知何時多出來一柄鹭雲洲特制寶劍,隻見盈霜手持利劍疾如閃電揮霍而來,影衛驚異下一抵,二人瞬間打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