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睡吧。”
玥兮緩緩阖上眼,意識逐漸模糊。不一會兒便墜入夢境。
屋外滂沱大雨似争先恐後地趁着窗棂磨損的罅隙斜飛入内,帶着絲絲冷冽流風,可玥兮卻如被火炙烤般額上頻頻冒汗。
體内赤狼力量愈發澎湃,就像先前在山洞裡一般,那股邪惡的勢力再度侵襲她全身。
泠羽看着玥兮一點一點攥緊被角,胸脯起伏愈發劇烈,細汗層出不窮,他急忙掀開被褥,抓住她的手臂。
——那三道疤痕愈發明顯,其間躍動的紅光噴薄欲出。
他蹙起眉,先前明明已在山洞中消耗了九片金鱗為她封印其體内的異種力量,如今封印即将被撞破,隻有九片金鱗隻怕再不能抑制住這股力量。
也罷,他父親也曾給過他五片金鱗,現在通通封印,至少能讓她平緩痛楚。
泠羽起了身,雙臂揮動,口中念咒,周身柔和的光散開,照地小屋内如入烈陽,而後變成汩汩流金,溫柔又緩慢地淌入玥兮體内,璀璨的金鱗如一葉扁舟,順着流金注入,一片,兩片,三片……五片。
施法結束的一刹那,泠羽向後踉跄數步,咳了幾聲,再擡頭望向玥兮時,她已停止掙紮,神态安然,睡得正安穩。
翌日的雞鳴于濟家鎮邊沿群響。
玥兮漸漸清醒,睡的舒爽至極,體内異樣躁動的靈氣竟乖巧地止息住了,她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察覺泠羽在一旁木凳上,單手扶額,似是還未蘇醒。
她靜靜注視他,泠羽像是感受到了玥兮的目光,睫毛顫了顫,旋即睜眼。
他露出笑意,“醒了,還難受嗎?”
玥兮疑惑地搖了搖頭,泠羽怎麼突然這麼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并未上榻睡覺,她總覺得泠羽氣色并未恢複,反而還更加暗沉了些。
“你呢?你感覺怎麼樣?”
“我也好的差不多了。”泠羽邊說着,邊站起了身。
玥兮想了想,“這裡沒有夥食,要不我出去買一些菜?”
“好,我跟你一起去。”
***
濟家鎮倒是比以往喧鬧了不少。她準備隻買幾個小菜,燒的清淡一些,這樣有助于泠羽傷情恢複。
看着街道上來往人流,他們似是都在讨論一個重大話題,有一個刺耳的名字直鑽入玥兮耳朵:滄濯。
人人都說,天國大殿下不僅對缥缈嶼下手,還挾持了整個鹭雲洲,為的就是逼黛玥兮和泠羽兩人就範。
如何就範?自然是上天國,乖乖在牢獄中挨五百道天雷。
玥兮聽了又是一陣戰栗,滄濯和黛夷才剛剛押牢缥缈嶼,如今又扣鹭雲洲,還把消息傳得沸沸揚揚,連濟家鎮這個邊沿地帶都能人盡皆知,這已經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威脅,而是一場生死狀。
泠羽牽起她的手,按在掌中揉了揉,“沒事,缥缈嶼和鹭雲洲至少也是仙界兩大仙門,滄濯還未登帝,暫且不會引誘我們出面而直接滅門。”
玥兮憂心望向他,“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們既為冥獸之身,那便是冥域中人。紀望寒為冥域君王,滄濯身為天國大殿,卻大張旗鼓逼你我就範,他能耐再大,也無權幹涉。”
“你的意思是,我們需要向紀望寒求助?”
“聰明。”
玥兮颔首,準備往回走,“那我們現在馬上回老屋,先用膳才有力氣前往冥域。”
“好。”
泠羽和玥兮并肩而行,繞過了迎面而來的人流車馬,才總算到了清淨的老屋小院内。
玥兮正準備往老屋門前走,可泠羽卻突然駐足。
她轉過身,“怎麼了?”
泠羽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同于往日,此刻他眼中似含着一片水霧,遮擋了一部分漫溢而出的憐惜,隐隐若現,狀有似無。
“玥兮,你先做飯,吃完了再好好睡一覺。”
說完,他無聲地揚起笑意,溫柔的有些不真實。
玥兮感覺有些奇怪,不過她馬上哧的笑了,“我知道,你要和我一起吃,嘗嘗我的手藝。”
一邊說着,玥兮一邊向泠羽走去,可冷不防像是撞到了無形的牆一般,她差點反彈回來——是結界?!
玥兮用力拍了拍這面無形的牆,“泠羽,這裡為什麼會有結界?”
泠羽并未回話,隔着一層水面般的結界,他神情及至思想越發令人捉摸不透。
“是你……設的?”她忙問:“你想幹什麼?”
泠羽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不是我想瞞你,滄濯無所不用其極,如果再不就範,鹭雲洲和缥缈嶼隻能危在旦夕。”
“所以你到底要幹什麼!”
他沉吟片刻,“五百道天雷太過危險,我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
一陣陣惶惑驚錯過後,玥兮突然笑了,她發現人無語和氣極時就想笑,她說:“你以為你這樣做很明智?你明明答應過我,在不傷害自己的前提下再保護我,現在你食言了,除非你馬上把結界打開,和我一起去找紀望寒,我就原諒你。”
不能再拖了。
“等我回來。”泠羽說完這四個字,轉身便準備離去。
玥兮又猛地敲了幾下結界,又急又惱,怒喊了數遍他的名字,“你之前還說過,有什麼坎我們一起跨,如果事事都被你攬下,那我成什麼了?我們一起去找紀望寒不好嗎!為什麼非得用這種方式,啊?泠羽,你給我回來!”
她隻能對着泠羽背影一遍一遍大叫,直至消失在視野中。
玥兮氣得又打了結界幾巴掌,運轉靈氣準備破界,卻總覺體内原本乖順的靈力現在卻不争氣地歇緩下來,對這結界不起任何作用!
她忽然感覺眼冒金星,眼皮子一沉,渾身脫力,一下子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