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羽走過來,搭住玥兮的雙肩,發力将她旋轉一身,易容消失,他們變回了原本容貌。
面對紀優和靖芷滿臉的驚錯,泠羽首先道:“方才多有得罪,眼下我們被滄濯追捕,迫不得已才施術自保。”
靖芷問:“你們得罪他什麼了?”
“現下來不及解釋了,”泠羽望了望來時的路,“我們隻求你們一件事,大殿若是問我們的蹤迹,就說沒見過我們二人。”
不等他們答應,泠羽就牽着玥兮的手再度逃走,一連遁開了長遠距離。兩側景緻又唰唰的變換,料得他們又飛了數千丈遠。
玥兮驚愕,“滄濯這麼快就追上來?”
“他畢竟是天國大殿下,我們能逃的了短時,卻逃不過長時。”
泠羽拉着玥兮走到一處旮角,“不過斬龍窟足足方圓百裡,滄濯能耐再大,也不可能在窟裡每個縫隙都找遍。我們暫且可以坐下歇息。”
是了,今日一連窺出了那麼多駭人真相,玥兮還未來得及消化,就已弄得她頭昏眼花。
她挨着泠羽坐下,後者則是盤腿而坐,閉目養神。他嘴唇有些泛白,臉色也現出異常的蒼白,額頭細汗點點,喘氣聲略顯粗重。
玥兮不禁問:“你怎麼了?”
泠羽嘴巴一開一阖,虛弱地搖搖頭,正在這時遠處又飄來狡黠笑聲,雖聲線飄逸輕緩,卻讓玥兮覺得天雷轟頂,她渾身一顫,下意識地站到泠羽前方。
滄濯慢悠悠地飛馳而來,輕飄飄落定于遠處怪石之上。
玥兮目光淩冽地望着他,滄濯則伫立良久。不得不承認,滄濯的确風姿綽約過人,通身清冷白袍點綴銀亮錦紋,顯得格外光彩照人,氣宇冷傲似目下無塵,如此不把一切放在眼裡的态度實屬易奪取少女芳心,這下也難怪绛煙心甘情願被他騙去。
可不知為什麼,玥兮越想越覺得滄濯很裝。
滄濯淡淡開口:“挖牆腳的人果然是你們,不過其中有一個眼看必死無疑,直接殺就可惜了,不妨再多折磨兩日。”
玥兮皺眉,“你什麼意思?!”
滄濯那好看的臉故意露出一個讓人想打他一巴掌的驚訝神情:“黛女俠這都看不出來?斬龍窟何以叫`斬龍窟’,真身為龍之人一日在窟中會受瘴氣影響而身心羸弱,兩日便會渾身無力以緻動彈不得,第三日通體上下精氣折損八成,他便化作灰煙,終将變為骷髅。”
滄濯接着說:“不過你該慶幸,最後你的小情人給你留下了一具白骨,看到這白骨,你就能想到他的面容,好讓你時時為他哀悼。”
玥兮急急扶起泠羽,滄濯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聲音冷硬了幾分:“規定了你們需在此地思過三日,那就老老實實待着這裡,斬龍窟已被我布下天羅地網,你們休想逃出去。”
話音一落,他便揮袖而去。
玥兮望着泠羽愈發泛白的面孔,恐懼比怒意更勝一籌,她怕泠羽真的會在這裡死去,可她不想他死。
她也不想讓别人知道泠羽的真實身份,可現在又能怎麼辦?既不能和其它人會和,在側又有滄濯虎視眈眈,單憑她一人之力從斬龍窟脫離可謂希望渺茫。
玥兮在旁施法築了一個屏障,這樣裡面的人可時時觀望外邊動靜,但沒人會看到他們。
“泠羽,我給你渡氣,你要堅持住。”
有一刹那,玥兮還真希望自己是赤狼,這樣她就有足夠力量為泠羽護法。
玥兮在他身後盤腿而坐,掌心朝前,運氣,雙手緊貼泠羽背部,體内汩汩靈氣如流水順滑進他體中。
前面泠羽低聲開口:“玥兮,對不起。”
玥兮搖搖頭,“切莫擾亂心神。”
她不知道泠羽為什麼對自己說“對不起”,玥兮并不為自己給泠羽渡氣感到虧損,反而像是物歸原主,因為泠羽救了她好幾次命,為她渡了好幾次靈力,這幾日她就一并償還。
斬龍窟于龍類而言是緻命地獄,但于人仙而言,除了一些白骨的恐吓及幽魂飄蕩,隻要待的習慣,抱團取暖,還能勉強應付窟内的陰冷。
三日倏忽而過,除滄濯第一日在窟中鬧出了一點動靜,其他兩日便不再找他們的麻煩。盈霜的腿也好的差不多,有法力加持,已能自由行走。
绛煙和盈霜走出斬龍窟後,很快便和紀優靖芷會和。他們正愁找不到玥兮和泠羽,四處張望,嘴裡時不時呼喚二人名諱。
盈霜正焦急等待,遠處兩個隐隐綽綽的人影晃過,她近身一望,欣喜若狂般呼喊:“玥兮!泠羽!”
隻見那二人跌跌撞撞地走過來,如醉酒般神志不清,又走了幾步路,頃刻間便摔倒在了地上。
盈霜急急跑去,卻被吓了一跳:兩人皆面目慘白,氣血虧空,仿佛疲憊至極,就差丢了性命。
他們這副模樣盈霜差點沒認出,其他三人也趕了過來,各個都駭大了眼睛,不敢談論其他,直接将二人攙扶起,騰雲駕霧往碧空嶺飛去。
***
玥兮再睜眼時,她元氣已恢複了大半,但眼下還是有些虛弱。
靖芷在一旁為她擦汗,玥兮一見她,就賭氣般的别過腦袋。
靖芷也默默地放下了毛巾,往一旁拿起了一杏花簪,舉在玥兮眼前晃悠。
“這個簪子是我之前做好的,本想在你生辰時贈予你,但一直沒機會。”
玥兮并未接過。
“對不起玥兮,我和紀優真的沒想瞞你,隻是……我跟他私定終生了,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玥兮啞然,驚訝地轉過頭看她,繼而眼裡又閃現一絲怒意,“這有什麼不好說的?難道你們成雙成對,還怕孤立我不成?”
她和靖芷從小在檀仙寨便是至交好友,兩人在雙方眼裡都透明似的,什麼事都要分享,和紀優私定終生一人生大事,怎瞞她到至今的?
靖芷滿是歉意,“下次一定不再這樣,有什麼事一定首先跟你說。”
聞言,玥兮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接過了杏花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