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郊外有不停息的蟬鳴,月光下浮動的樹影張牙舞爪,映着荒廢的老劇場,顯得陰森又恐怖。
周雲汐抓貓抓了半天,索性就當外出溜達,慢悠悠地散步。
她倒很有閑心,嘴裡還哼着不知名的曲調。
貓仰起腦袋,隻看得見她尖巧的下巴。
曲調輕快又愉悅。
貓忍不住舔了舔她的頸側。
周雲汐一頓,低頭看它:“害怕了?”
貓搖頭,趴在她的懷裡不說話。
軟乎乎的大尾巴卻勾住了她的手腕。
周雲汐想了想,将整隻貓揣得更緊,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它的背:“不怕。”
貓被她勒得不舒服,甩了甩腦袋,從她懷裡掙脫,跳到她的肩膀上。
懷裡暖洋洋的溫度陡然消失,周雲汐不自覺地垂眸。
貓靠在她的頸邊,聲音很小:“我喜歡這樣。”
周雲汐側頭:“嗯?”
貓就蹭蹭她的耳朵,語氣更輕,卻滿是眷戀。
“隻有我和你。”
周雲汐的腳步慢了下來。
她一時說不出話來,生澀地轉移話題:“……為什麼要跟我回家?我是說,你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明明對你很兇。”
“你有兇過我嗎?”貓很疑惑。
周雲汐張了張嘴。
貓不假思索,理所當然地告訴她:“因為我喜歡你呀,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
夜半有風,還有溫潤的月光。
周雲汐突然覺得這個場景不适合跟貓聊天。
她加快了腳步。
貓茫然地眨了眨眼,又趴回了她的頸邊。
周雲汐原以為劇組衆人不會等她。
——畢竟《淑妃傳》是如此,以前拍過的很多電影電視劇都是如此。
紀星總會提前告訴他們,不需要擔心她的去處,她自己會走。
所以周雲汐總是被留下的一個。
她習慣自己一個人回住處。
偶爾,方小樹會陪同。
但這麼多人是沒有過的。
片場裡還是亮堂堂的一片,收拾好的工作人員三三兩兩地離開,但仍有不少人或蹲或站的聊天,倒比白天還熱鬧。
周雲汐眨了眨眼。
鄭雪尹眼前一亮,跟她招手:“可算是回來了!”
孫寅雙手叉腰,瞪她:“你還知道回來!知不知道我們等你多久了!”
方小樹則是殷勤地小跑過來,跟她念叨:“我真沒見過比我還唠叨的人,見了孫導可算是長見識了……”
周雲汐沉默一瞬,習慣性地想怼孫寅。
但大概是孫寅捧着啤酒肚瞪她的樣子,太像個滑稽的不倒翁。
周雲汐又把話吞了回去。
她頓了頓,平靜道:“你們以後不用等我,我自己認路。”
小貓不贊同地撓了撓她露在外頭的手臂。
周雲汐低頭看它,幅度很輕地搖頭。
但孫寅瞪她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他正要開口。
另一邊鄭雪尹已經飛奔過來,自來熟地挽住她的手臂,歡歡喜喜地發出邀約。
隻當沒聽見她的話。
“我點了夜宵!我們待會兒一塊兒吃!弘德樓的燒烤好吃得一絕!”
“吃什麼吃!”孫寅哼笑道,睨周雲汐,“我的劇組不允許開小竈!要吃就多點,待會兒劇組每個人都分分——就不給某個沒集體精神的人!”
鄭雪尹不樂意:“那可不行,我本來就是為了……反正不叫周姐不行!”
“我是老大我說了算!”
“我出的錢我說了算!”
“……”
吵吵嚷嚷的,但好像不那麼讨厭。
周雲汐揉了揉額角,抽出自己的手臂:“好了好了,我出錢,大家一塊兒吃。”
孫寅頓時眉開眼笑地開始點菜。
鄭雪尹湊到她耳邊小聲嘀咕:“說好的我請,待會兒我給你轉賬。”
周雲汐搖搖頭。
鄭雪尹還要說什麼,又被孫寅拉開。
孫寅挑刺兒:“你這人怎麼老是黏黏糊糊的?不拉手不會說話?”
拍戲的時候就受了一天氣的鄭雪尹更生氣。
“女孩子之間的友誼你懂什麼!”
“我是不懂,那你明天要拍的戲台詞背完了?”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麼催!”
垂頭喪氣的鄭雪尹朝她投來一個絕望的眼神,緊接着就被孫寅塞了劇本,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
孫寅上下打量周雲汐,語氣不太妙。
“沒事兒吧?”
周雲汐的唇邊帶上一絲笑意:“沒事兒。”
孫寅點點頭,領頭走在了大部隊的前面。
作為知人善用的大導演,孫寅的觀察能力顯然比鄭雪尹好得多。
他有意攔開鄭雪尹,無非是察覺了周雲汐不大喜歡和人接觸。
貓發現了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孫寅身上,不滿地揮了揮爪子。
“喵嗚!”
周雲汐回過神,不自覺地笑了笑。
不樂意見她把社交關系搞崩盤的是它。
不高興她太注意别人的也是它。
真是隻難伺候的貓。
片場偏遠,而劇組工作人員絕大多數要随組,制片索性就近定了一家酒店的一層樓,能夠容納所有人住宿。
幾個主演和導演住的是安全性更好的頂層套房。
周雲汐回絕了鄭雪尹的燒烤邀請,帶着貓坐電梯上樓。
淩晨的酒店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