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回來！”楊煦從遊戲艙中被人拉起，兩聲巨響，無數花片灑在空中，又旋轉着落下。楊煦一個恍惚，竟覺得自己像是置身于紛飛的桃花……

面前的人散至兩邊，讓出了一條路。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還背對着他瘋狂整理着自己的頭發，等旁邊人拍了拍他，他才轉過身來，略顯慌張地走到楊煦面前，笑道：“歡迎回來，辛苦了！”

這張帶着腼腆笑容的臉他太過熟悉，一個名字就這麼脫口而出：“子琛？”

房間突然安靜下來。

他的思緒懵懂又混亂，一時還沒發現這個稱呼有什麼問題。隻是面前的人笑容一僵，詭異的氣氛逐漸蔓延。

不願讓這氣氛持續太久，那人偏過臉，右手握拳掩在嘴角輕咳了一聲，伸出手去。“我是青鳥工作室的負責人默天琛。楊煦，歡迎你回來。”

有什麼記憶回到腦海，楊煦看着那隻手恍惚了一陣，還是輕輕握了上去。他輕碰那隻手後很快松開，說：“謝謝。”

“看楊先生這反應……我們的沉浸内容做得很成功嘛！”氣氛開始輕松起來，身旁負責程序設計的工作室成員贊歎。

有人拍了他的肩膀，楊煦回頭，比他高上許多一頭藍發的青年咧嘴一笑，說：“想來，工作室的心理咨詢室要開張了！”

不等他回答，藍發青年一手攬過楊煦的肩膀帶着他往外走，一邊說道：“來來來，這邊走。默天琛可是請了知名大學的心理學研究生來坐診，你可一定要試試！”

楊煦拗不過他，隻得跟着出去。跨過低矮門檻轉彎時，楊煦回頭看了一眼。默天琛似是一直在看着他，對上他的視線後還擡手朝他揮了揮……

楊煦收回視線，默默同意了藍發青年替他做的選擇。

默天琛……不是他。

而他，也不是那個丹炎長老楊輕煦。

一切不過都是為了測試遊戲，他怎麼就……忘記了呢？

楊煦微微低頭，不多時，藍發青年就領着他到了一扇門前。木門上挂着的黑金門牌寫道：“心理咨詢室”，門牌下還挂着一塊木闆，被青年的身體擋住了。青年握住了門把手，突然轉頭和他說：“我叫希崖，歡迎你回來。”

木門被打開，明亮又幹淨的房間裡就放着一張辦公桌，一套橙黃色的布制沙發，沙發前擺着的是一張玻璃茶幾。那位希崖所說的“知名大學心理學研究生”就坐在辦公桌後低頭讀書，他聽到聲音後擡起頭來，眼鏡後的藍色眼眸看向門口手足無措的楊煦，意識到有客人後随即站了起來。“請進。”

楊煦沉下心來，走進房間。希崖在門口朝裡面的人招了招手，離開時順道幫楊煦關上了門。

“請坐。”

楊煦在沙發中央坐下，動作拘謹。他環視四周，發覺這裡的布置如家般溫馨舒适，便漸漸放松下來。

研究生自桌邊的木盒裡抽出一張名片，雙手遞到楊輕煦面前。“敝姓時，我能怎麼稱呼您？”待楊煦接過名片，他轉身去飲水機前倒了兩杯水。

楊煦手裡的名片設計簡潔，除了青鳥工作室前帶着古韻的青鳥标識外再無其他圖案。名片正中是字體淡雅的“時晴”二字，想必這名字是出自書聖的《快雪時晴貼》，畢業于漢語言文學專業的楊煦不覺感到親切。

“我叫……楊煦。”念出自己的名字，楊煦忽然有些恍惚。

“楊先生。”時晴将裝了水的玻璃杯放到楊煦面前，抱着自己的杯子坐在了一旁的小沙發上。他身體微微前傾，問道：“請問，你正在被什麼事困擾着？”

“我……”杯裡的水面漸平，楊煦話音一頓，“有點混亂，腦子裡。”

“我好像分不清自己是誰，也分不清他……”

而他……不想一直這樣下去。

與時晴約定好下周診療的時間，楊煦出來時天色已經漸暗。大廳裡的大半員工已經離去，一旁的負責人辦公室玻璃門大開，楊煦往裡瞥去，希崖正湊在電腦面前不知在看什麼，倒是默天琛先發現了他，拍了怕身旁擋住他活動的希崖。希崖起身，看到他立刻展開一個燦爛笑容，朝他揮手：“嗨，阿煦！”

聽到這個親昵的稱呼，默天琛斜斜睨了希崖一眼。他盡可能維持住自己臉上的笑容，心裡卻十分不自在。

楊煦隻覺得詫異，但還是點頭接受了。

想來希崖就是那種自來熟的性子，楊煦覺得這也沒什麼不好。

希崖雙手插進腰間的口袋，走了出來。“我們準備找個地方吃飯，一起來嗎？”

楊煦下意識地往辦公室裡看，站着的默天琛焦急地按着鼠标，等電腦順利進入關機界面才松了口氣。默天琛擡頭，對上他的視線後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随便整理了書桌，快步走了出來。

走到他的面前，默天琛好像想說什麼，剛開口說了一個“我”字就被希崖打斷了。“或者我送你回去？”

默天琛皺了皺眉，卻不好發作，隻是一雙黑眸看向楊煦，試着将緊皺的眉頭散去，耐心地等他回答。

楊煦眨了眨眼，敏銳地察覺到了默天琛的不快。他回道：“謝謝你們，我自己回去就好。”

“今天降溫，晚上風大，還是我開車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可以打車。”楊煦連忙搖頭，“車應該快到了，我先下去等着。”在希崖反應過來之前，他先一步揮手離開。

“我送你下去。”默天琛跟着大步踏出辦公室。

“唉！”希崖沖了出來，兩人卻已經肩并肩地走了很遠。楊煦的拒絕之意如此明顯，再追上去倒顯得是自己不識好歹了。

不過……他回想起剛剛默天琛的模樣，實在像極了大學裡想和喜歡的人搭話又插不上嘴的小女生。

一個想法随即出現在腦海。

他們兩個……不會真的假戲真做了吧？

默天琛先一步幫楊煦按了電梯。等電梯的時間裡，他低聲問：“你方便……把住址給我嗎？”

涉及到個人隐私，楊煦疑惑地看向他。

“咳，我幫你叫車。”默天琛拿出手機，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點，交給了楊煦。“你剛回來，可能要适應一下。”

“嗯……”楊煦看着他的手呆愣片刻，才将手機接過，在已打開的程序裡輸入了自己公寓的地址。“謝謝。”他把手機交還給默天琛，低下頭走進剛好到達的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