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經千辛萬苦,他終于找到了去南海的路。
“看來龍王終于收到了在下的來信。”何歸象朝南海龍王行禮,道,“龍王親自來迎,何某受寵若驚。”
“蓬洲島主前來,南海真是蓬荜生輝……”
“不準這麼說我母親!”白發少年将另一個黑發少年壓在身下,一拳打在了他臉上。
“墨子琛!”南海龍王指着白發少年喝道。白發少年一愣,被一旁的仆從拉了起來。
黑發少年連忙從地上爬起,捂着臉跑到龍王身邊哭道:“爹爹,二哥他打我!”
聽到他賊喊捉賊,白發少年滿臉氣憤,試圖沖出仆從的桎梏。南海龍王走到白發少年面前,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你母親是怎麼教你的,今日貴客前來,你竟還惹出這等禍事,實在不知廉恥!”
“沒有!是他先污蔑我母親!”白發少年掙紮道。
“淩飛不過是與你說了幾句玩笑話,你就要打他?你母親行迹瘋魔,連你也變得這麼不可理喻,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南海龍王轉身,臉上堆笑道,“是我管教無方,讓島主見笑話了。”
對上了人家的家務事,何歸象有些尴尬。“無妨、無妨。”
南海龍王憤恨地朝白發少年額頭一點,突然心生一計。他轉頭道:“他母親在這裡也是瘋癫,犬子不受管束,就變得這般沒規沒矩。聽聞蓬洲管理嚴苛,不知島主能否收犬子為徒,另行管教?你信中所說之事也都好說。”
白發少年咬着唇,淚水在眼眶打轉,卻還死死憋着,不想讓人看到他委屈落淚的模樣。他看上去不過半大少年,也不知為何引得南海龍王如此對待,何歸象看着就覺得心疼。“公子天資聰穎,拜我門下也是委屈了。”
“不委屈不委屈。”南海龍王忙道,“以後犬子就拜托島主了。”
“嗯……”何歸象又看向少年,不知淩飛就在他身後一臉得意的笑他。
白發少年被人帶下去收拾東西,何歸象和南海龍王又寒暄了幾句,順利拿到了龍血。
“本王其實有些好奇,島主要龍血作什麼?”南海龍王起身送他,問道。
“不過是在下的一點私心。”何歸象低頭收好龍血,說,“隻是心有遺憾,想要彌補罷了。”
“這樣!”南海龍王點頭應道。
他們走到了龍宮入口,白發少年已然等在了那裡。他好像什麼都沒拿,隻是身上多了一道輕盈披帛。
“你已經收拾好了嗎?”何歸象驚訝地問他。
少年呆愣片刻,點了點頭。
何歸象看向南海龍王,以為他要向少年交代什麼,誰知龍王道:“島主日後若有需要,還可傳信本王。”
何歸象點了點頭。他輕輕牽上少年的手,朝南海龍王俯身一禮。“仰賴龍王照顧,何某便帶着公子離開了。”
他們借着法術回到蓬洲。
桃源島上,一位少年抱着臂朝兩位少女喊道:“每次都是我輸,我才不要和你們一起玩了!”
“哼!不玩就不玩!”一位少女生起氣來,任憑另一位少女怎麼哄都不肯原諒。
少年看到遠處走來的人,突然抛下她們跑了過去。“師伯你回來了!”
何歸象摸了摸他的頭,見他一雙眼睛好奇地往他身邊的孩子瞄去,主動介紹道:“這是墨子琛,以後你們就是師兄弟了。”
少年心領神會,問道:“那誰是師兄,誰是師弟呢?”
何歸象笑道,“墨子琛在我門下,理應是你的師兄。”
“噢!”他眼睛一轉,跑到墨子琛面前,朝他伸出了手。“我叫楊輕煦,以後還仰仗師兄照顧!”
墨子琛猶豫半晌,才學着他伸出右手。楊輕煦立刻握住他的手,笑道:“哈哈哈,以後我也有哥哥了!”
“他從南海而來,初到蓬洲,還要你多多關照。”何歸象道。
“好!”楊輕煦一口答應。他又在腦海裡盤算了一下,問道:“他是南海龍王的兒子?”
“是,他是南海二太子。”
提到這個頭銜,墨子琛擡眼看向楊輕煦,銀色眼眸如冰一樣冷漠。楊輕煦心裡打了個激靈,卻是握緊了墨子琛的手。
快到竹屋前,楊輕煦突然拉着墨子琛跑到了少女們面前,一一為他介紹。“這位是師伯和藥山長老的女兒何洛,這位則是試心長老門下的南宮薰。”
“他是誰?”何洛警惕地看向那個長着奇怪白發的人。
“我師兄啊!”楊輕煦将墨子琛推到身前,“南海二太子墨子琛,怎麼樣,這名字厲害吧!”
何洛偏過頭去,嘴裡吐出了兩個字:“笨蛋。”
楊輕煦朝她做了一個鬼臉,洋洋得意道:“你有你的姐姐,我有我的哥哥。有師兄在,以後我肯定不會輸給你了!”
“哼,”何洛冷哼,“那我拭目以待。”
楊輕煦拉着墨子琛坐下,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棋子。“我們再下一局!”
墨子琛本對他們的對局沒有興趣,直到偶然一瞥棋盤上的戰局……
楊輕煦所持的黑子被白子打得狼狽不堪,墨子琛見他思考了半天仍是猶豫不決,拿着棋子在棋盤上比劃了半天,終是忍不住指了一個位置。
楊輕煦靈光一閃,果斷将棋落在了他指點的地方。
在墨子琛的提示下,黑子逐漸翻盤,大敗白子。
“我不玩了,你這是作弊!”何洛扔下手中的棋子,宣告遊戲結束。
“你不也有南宮指點?”楊輕煦不屑道。“怎麼,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何洛又生起氣來。南宮薰無奈地在一旁收拾棋局,說:“我來和你下吧。”
楊輕煦扭頭看向墨子琛。“師兄要來一場嗎?”
墨子琛看着棋盤愣了愣,輕輕搖頭。
“好吧!”楊輕煦低頭,思索着開始布局。
他和南宮薰對弈兩局,天也漸黑。楊輕煦一赢一輸,南宮薰被何洛先拉進竹屋吃飯,留下他們兩人在外面。楊輕煦對着棋局複盤,總算找到了輸的原因。等他收拾好棋子和棋盤,他帶着墨子琛走向竹屋。
“她們下棋都比我厲害。”楊輕煦有些沮喪。“不過……師兄看起來比她們還要厲害!”
他擡眼,對上了楊輕煦崇拜的目光。墨子琛心裡一動,連忙移開了視線。
“師兄可不可以教教我?”
他又偷偷瞄向楊輕煦,隻見他眼裡好似閃着星光。
他垂眸糾結片刻,點了點頭。
“好耶!”楊輕煦抱着棋罐和棋盤跑進屋中,恨不能廣而告之。
飯局上,楊輕煦因為一個雞腿的歸屬權再次和何洛吵了起來。
“輸了那麼多局的人不配吃雞腿!”
“那我也赢了你一局……”
“那是因為你有……你有他!”何洛指着默不作聲的墨子琛。
“何洛!”坐在她身邊的洛雨連忙把她的手拉了下來,她拍打了她的手背,指責道:“你不可以這樣!這樣很沒有禮貌你知不知道?”
“但那本就是我留給師姐的!”何洛對着洛雨委屈道。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待客之道嗎?”洛雨開導道,“子琛剛來蓬萊,我們應該以禮相待。”
何洛咬着下唇,重新拿起筷子憤憤地吃起飯來。
楊輕煦連忙把盆裡的雞腿夾到了墨子琛碗裡。
何歸象端着一盤炒好的青菜回來吃飯,見飯桌上氣氛微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看向桌上的四個小朋友,最終将目光鎖定在了墨子琛碗裡的雞腿上。他歎了口氣,說:“我去把那隻雞也殺了吧。”
“有勞郎君了。”洛雨也是無奈。等到另一盆雞上桌,她将雞腿分給了南宮薰和楊輕煦。“這樣就一人一個了!你們倆也一笑泯恩仇,不要再互相計較了。”
“嗯,謝謝師叔!”楊輕煦點頭道。
“謝謝。”陌生聲音傳來,桌上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反應最快的何歸象摸了摸墨子琛的頭,說:“吃吧,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
看到墨子琛終于開始吃東西,楊輕煦也笑了。
于是墨子琛碗裡的菜越堆越高,楊輕煦孜孜不倦地給他夾菜,生怕他搶不過其他人。
“喂,你也夠了吧,他碗裡都要堆不下了!”何洛忍不住說他。
“好嘛!”楊輕煦又給他夾了些菜,說:“這就不添了。”
墨子琛看着無處下筷的碗,默默歎了口氣。
三年後。
一日夜,十五歲的楊輕煦避開島上的巡邏弟子偷偷潛入了試心島。墨子琛正跟着試心長老學習,暫時住在這裡。
看到屋内明亮,他心中一喜,熟練地翻過院外低矮的栅欄,推開了屋門。
輕輕關好門後,他快步往屋内走,一眼就瞥到了坐在榻上點燈夜讀的墨子琛。
好似已經知道了來的人是誰,墨子琛頭也沒擡,隻專注着眼前的顔如玉。
楊輕煦坐到了他身邊,說:“師兄,那麼晚了就别看書了吧!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墨子琛沒有什麼反應,他便耐心地等着。自來到這裡,他師兄的話就一直不多,隻要沒被拒絕,他就有理由待在他身邊,帶他去看蓬洲諸島的各處美景。
墨子琛很快看完了這章。他放下書,問道:“哪裡?”
“你跟我走就行了!”楊輕煦從榻上跳下,說,“我已經踩好點,就等師兄了。”
他每次帶他出去都是這副說辭,每次也都能看到絕妙的風景。墨子琛絲毫不懷疑,搭上了楊輕煦伸過來的手。
楊輕煦興奮地拉着他就往外跑,卻在門前被墨子琛拉住了。他不緊不慢地拿下楊輕煦之前落下的鬥篷,披在了他身上,為他系了個結。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興奮,楊輕煦的臉有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