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玉汝:“去我家做吧,光線好一點。”
歸青路家有點暗。
“好。”
言寸心、蘭景和姚夭頭對頭看桌上的離婚協議書。
言寸心機械扭頭,驚訝又不可置信:“...不可能,你們、年紀...我國法律也不允許!”
鐘玉汝服了:“仔細看!”
姚夭擔心的目光投向鐘玉汝,鐘玉汝勉強笑了笑。
翻完了協議,言寸心緊皺眉頭:“你怎麼想?”
“我...我不想他們離婚。”
“可是...”姚夭手指扣着地闆,還是說,“你被打成那樣,還希望他們在一起?”
“什麼!”蘭景又驚又氣,“誰打你!?”
言寸心看一眼垂頭喪氣的鐘玉汝,又看一眼歸青路,歸青路點頭,言寸心最後低頭看協議,他明白了。
言寸心勸道:“讓叔叔阿姨散了吧,互相折磨也折磨你。”
蘭景反應過來,一下就哭了:“你...你怎麼不說,我還以為,以為你真的是見義勇為受傷,還嘲笑你武力值低,說你菜雞嗚嗚嗚...”
姚夭被感染,紅了眼眶。
“你們,你們别哭。”鐘玉汝又去拿紙巾又想安慰他們,忙來忙去反而把姚夭也給搞得掉眼淚了,“哭的應該是我才對吧!”
姚夭擤完鼻涕,嗡嗡地說:“我也覺得讓叔叔阿姨散了吧,不是為了他們,是為了你。這樣的家庭環境,你真的會開心嗎?”
“可是...”蘭景眼淚嘩嘩掉,“以後鐘玉汝就沒有家了啊。”
歸青路不贊同:“難道就讓他一直活在恐懼之下嗎?”
原本鐘玉汝應該傷心,應該心灰意冷,應該自暴自棄,但是這一瞬間他笑了,是開心的笑。
他以為沒有人會關心他,他們會為了避免麻煩說些模棱兩可的話,可是他這幫剛認識幾個月的朋友都在為他着想,甚至還為了他哭。
他...好像沒有被抛棄?
歸青路:“笑什麼?”
“笑蘭景,笑我自己喽。”笑自己患得患失,鐘玉汝把離婚協議書收好,“我決定讓我爸把字簽了,為了我媽,也是為了自己。”
“等等。”言寸心不贊同鐘玉汝的做法,“你應該打電話給阿姨,讓她自己去談,而不是把責任推到你身上。”
“萬一他們又打起來了,我媽肯定會受傷。”鐘玉汝隻要一想到宋有瑜受傷就激動,“不行,我要保護我媽,不能讓她受欺負!”
歸青路不信鐘玉汝不知道她媽其實已經有人了。
鐘玉汝:“你們不知道,我媽剛進我家的時候受了多少苦,一家子都要她養活,出去做小工挑泥漿賺錢,回家還要被罵,去上海打工,回家還被我爸打,從巷子頭打到家裡!我不能讓我媽再被欺負!不行,我必須要讓我爸簽字!”
“這些你親眼看見了嗎?”言寸心冷冷問。
鐘玉汝:“我媽跟我說的!”
“她把痛苦轉移到你身上,讓你站在她那邊,讓你承擔你這個年齡不應該承擔的責任與痛苦,阿姨根本沒有為你着想。”言寸心冷靜得有些過分。
“他們的問題讓他們自己解決。正确的做法是,他們協商好了決定離婚,然後一起告訴你這個決定,甚至應該是在他們決定離婚之前和你商量,而不是阿姨單方面命令你,讓你,找叔叔簽字。”
鐘玉汝聽不明白言寸心在說什麼:“什麼意思?”
言寸心:“意思是說阿姨隻愛她自己。”
姚夭制止言寸心:“行了,别說了。”
言寸心隻是淡淡說:“我們是朋友,我不希望鐘玉汝被困在原生家庭的牢籠裡。”
蘭景:“是的,鐘玉汝,你保護阿姨是對的,但是你不能把阿姨原本應該承擔的責任攔在你身上。”
歸青路心一橫:“你隻是被利用了,看叔叔那個樣子,應該也沒好好承擔丈夫與父親的責任,現階段應該是他們照顧你,而不是你照顧他們。”
鐘玉汝:“可,可是沒有他們,我就沒有房子住,也不能上學,沒有錢花,沒我媽,說不定我早就混社會去了。”
“說的是沒錯。”姚夭眼眶已經不紅了,甚至眉眼之間還有點冷酷,“但這隻是做父母的基礎,小孩又不是生下來就能自己長大。”
言寸心歎口氣,拍鐘玉汝的肩膀安慰他:“相比叔叔,阿姨應該相對負責,但是她也把痛苦轉移給你了,這是不對的。阿姨選擇逃避,可能是因為她害怕吧,你打電話給阿姨,我們一起解決問題。”
歸青路:“有我們在,阿姨不會有事。”
蘭景:“我們還可以報警,我爸認識警察,我可以讓我爸喊幾個警察叔叔來幫忙。”
姚夭:“我讓我弟來幫忙。”
鐘玉汝的腦子被錘得哐當響,但是宋有瑜是他媽,本來他就應該承擔起照顧媽媽的責任,隻是他提前承擔這個責任而已。
鐘玉汝覺得自己是對的,但是他們也是對的。
兩種思想,兩種情感在鐘玉汝心裡打架,像妄圖用火鍛造出冰,妄圖用語文解決數學問題,妄圖用時間打敗太陽。
糾結又難以理解。
歸青路:“打。”